大嫂嫂笑着推了她一把,“你大哥哥果然说得没错,你呀,远看上去是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其实就是头时不时尥蹶子的小毛驴,只要偶尔给你顺顺毛,一准儿没事!”
小老虎?小毛驴?
姜晏宁停下脚步,“大哥哥真这么说我?”
怎么能是小毛驴呢!?
大嫂嫂也不分说,主动揽着姜晏宁就往前走。
这家的兄妹,看着一个比一个脾气怪,实则一个比一个好哄。
大嫂嫂傍晚前离开了陆家,秦大娘子便寻了姜晏宁过去,细问姜家的打算,有没有听大嫂嫂说起些什么。
姜晏宁如实把嫂嫂说过的,关于陆司遥和自家三哥哥的事都说了。
秦大娘子连连叹气,只惋惜自己尚在病重,打不起精神。否则这一切都该她去操办,自然也好说话些。
如今反倒让姜晏宁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姜晏宁说起三哥哥和陆司遥的事来,也是颇为感慨,如此心意相通的两个人,怎么就一直被耽搁着成不了婚。
那时候三哥哥在西境出事,陆司遥竟孤身一人跑到穹城去找他们,以陆司遥素来的性子而言,那简直是破天荒了!可如此迫切相守的心情,却迟迟不能堂堂正正的厮守。
“只道是好事多磨吧,但愿他们的苦,这会儿都吃尽了,以后只剩下平平安安的日子。”秦大娘子说。
她希望孩子们一切顺利,都能过上如愿所得的一生。
莫要再像上一辈人那般,留下如此多的遗憾... ...
姜晏宁忽而就走了神儿,即便只是片刻,她又想到了那个远在穹城孤身一人支撑药庐的曾姐姐。
曾姐姐和大嫂嫂,不说大哥哥有多为难,就连她姜晏宁都觉得,不论选哪一个,都注定亏欠了两个女人!
“宁儿,宁儿... ...”秦大娘子唤她。
她才回了神儿。“婆母,您说——”
秦大娘子缓缓拉住了她的手,“若是哪天,我熬不住了。司徽的事情你还得给惦记着... ...”
“我知道的。”姜晏宁握住了婆母的手,“婆母,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您定是会好好的,待我从西境回来,立下战功,到时候京里多得是要来贺喜的女眷呢,儿媳从未主持过那样的场面,您可得帮着儿媳坐阵啊!”
秦大娘子原本满是忧愁的脸上,终是露出了笑颜,许久都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想到自家满门都是文官出身,她家父兄、丈夫、儿子... ...朝野内外谁不曾称赞过的,却还从没有像宁儿这般武将出身的,还是个女子,便能——
便也能上阵杀敌。
“是,是啊,婆母一定帮你看着。”秦大娘子说着,还咳了几声。
如今她才明白,那些日子里弟媳是拖着怎样的身子苦苦支撑的,无非是心里还有个盼头,盼着盼着,日子也就熬过来了。
她觉着自己算是贪心的了,看着儿子长大,看着儿子立业,看着儿子娶妻... ...
又看着孙儿们... ...
尤其是弟媳过世以后。
一直是生活在同一个院子里的女眷,同样受婆家的气,彼此安慰彼此支撑,一天天地这样熬下来。突然有一天,那个不在了... ...
秦大娘子就觉得,这日子兴许也是过到了头的。
属于他们的时代就快要结束了,她们这一些个人,就该一个接着一个准备离开了。
不知何时便会轮到她。
旁的人,是不会理解这个感受的。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