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临海虽说只是个冒名顶替之人而已,但是跟在秦家天子身边这么久了,论起揣摩帝王的心思,放眼整个庙堂上下,少有人能出其右。
郭景焕前脚迈出御书房的大门,石临海后脚就悄悄走了出来。
他在值事的小太监耳边低语了几句,后者顿时心领神会,赶紧小跑出去。
石临海回到御书房,新帝的视线并未从奏折移开,缓缓开口道:“宣范长亭觐见了?”
紫袍公公点点头,说道:“回圣上的话,已经派人去了。”
秦家天子淡淡说道:“朕很久之前就有意培养你为林如海的替身,但是对你并不抱太大的奢望。”
“因为你在宫内那么久,并没有什么出彩的表现。”
“朕愿意用你,是因为不想捅破那层君臣隔阂的窗户纸,实属无奈之举。”
“不过现在看来,倒是有几分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意思。”
“只是你要明白一件事情。”
“像今天这样,该聪明的时候聪明,可是有些事情不该你聪明的时候,你最好揣着明白装糊涂。”
“朕已经没了一个紫袍公公,如今好不容易习惯了你侍候在侧,不想再失去第二个。”
石临海连忙跪倒在地,诚惶诚恐道:“小人唯有鞠躬尽瘁。”
新帝不再说话,石临海就始终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低着头连大气的不敢出。
直到范长亭走进御书房,秦家天子挥了挥衣袖,紫袍公公这才如蒙大赦一般后退出去。
石临海退出门口,无需新帝吩咐,便悄悄关上了门。
站在外面,这位已经大富大贵的紫袍公公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胆战心惊。
随着越来越习惯自己所扮演的角色,石临海总算体会到了新帝近臣的好处。
不只是前朝有大小官员时不时的“亲近”一些,就连后宫的嫔妃也经常巴结。
石临海刚开始的时候还胆小怕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人头落地。
可是有些事情本来就是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自从他“帮衬”一个同乡官员办了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之后,接下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石临海逐渐习惯了左右逢源,金银细软和古玩字画收到手软,胃口也越来越大。
甚至最近一段时间,在他的穿针引线之下,前朝和后宫之间开始频繁走动。
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直到今日被当朝天子出言提醒,这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新帝尽在掌握。
“看来以后要收敛一些了。”
石临海自言自语,头疼归肉疼,可是和自己的小命比起来,似乎就微不足道了。
御书房内,面对着面圣却无需跪拜的范长亭,刚刚坐稳龙椅才两三年的新帝终于露出了一抹疲惫神色。
范长亭忍不住说道:“圣上不该放纵那石临海的。”
“我虽不是庙堂中人,却也知道后宫不得干政的道理。”
“尽管他不是主谋,可是从中牵线搭桥甚至帮忙传递消息,同样也是死罪。”
秦家天子微微皱眉道:“先生似乎对他有些成见?”
范长亭也不遮遮掩掩什么,点点头道:“只是替真正的紫袍公公不值。”
明明是个冒牌顶替之人罢了,却享受着原本林如海该有的荣华富贵,确实让人心里不舒服。
秦家天子置之一笑,道:“说来说去,你这不还是再怪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