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湖的脚已经陷在沼泽里,她无助地向下看去,抬起腿挪动了几下,沼泽便如深渊巨口将她的小腿尽数吞噬。
她的眼眸里无意识地散发出幽绿的光:“成恒川在哪?”
很快沼泽里就有一个声音回应她:“怎么还没找到我, 我就在这里啊,就在你的脚下!快看看啊!”
声音从悲苦中越发的歇斯底里起来:“不记得了吗?我一直在这里从未走过,可是没有一个人记得!我做的那些事,全都忘了,人是不是就是这样,得到想得到的就一脚踢开!”
碧湖将手中的灵力聚成一条绳挥斥出去,栓到沼泽边的一棵树上,她拽紧灵力绳将自己向上提,可脚下好似有一双手正在将她拉入地狱。她越是向上爬,越是有同样的力气将她向下拉。
瞬时半个身子已经没到泥沼中,淤泥像石头般挤压住胸腔,她大口呼吸着空气,卯足力气紧紧抓住灵绳喊道:“你不是成恒川,放我出去!为什么要把我困在这里?”
“找到我,求求你了,找到我,所有人都以为我是自己走的,可是我没有……”
泥已经淹没到了脖子,碧湖忽而反应过来:“你是柳琴师对不对!你告诉我你究竟叫什么名字啊!我怎么才能帮你!”
那声音喜不自胜又凄入肝脾:“你还能记得我……你怎么会记得我……我叫柳赋……”
沼泽淹没了碧湖的头顶,她已什么也听不见了。
“碧湖!醒醒!快醒醒!”
一盆冷水泼来,碧湖猛吸一口气倏然睁开眼。面前是成恒川失魂落魄的脸,见碧湖醒了,他的三魂七魄才回到原位。
“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他松了一口气。
碧湖一脸茫然:“我刚才好像做了个梦,嗯?你怎么了?”
“梦?”成恒川思索片刻,拿出一张符纸以法力在上面画上一道咒文递给碧湖,“拿着它。”
碧湖听话照做,只见纸符在接触到她的瞬间便燃烧起来,最终化成灰烬飘落在地。
成恒川见状十分愧疚:“都是我疏忽了,将你一人留在这里,才给那鬼有了可乘之机。身上的鬼气我会去除,不会影响寿命,你大可放心。”
“什么意思啊?我见鬼了?”碧湖眨眨天真的眼睛。
“可不是嘛。”楚淳溪抱着采买好的衣裳走到她跟前,看似关心实则讥讽道,“我们出去采风置办的功夫,你就被鬼拉着去了趟阴间,幸亏我们回来及时,不然你可就被鬼带着一起下地狱了。”
碧湖听了话不觉晦气反而高兴起来:“阴间?这么说我看到的真的是柳琴师了!”
她激动地抓住成恒川的手:“我听到他教我们去找他,说什么就在脚下?我还听见他说,他叫柳赋什么,最后一个字我陷到沼泽里去了,没听清。快点,我们赶紧去找他!”
成恒川闻言更是羞愧心疼,他扶碧湖起身,安抚道:“不打紧,这些事明日再议,我先将你的鬼气驱除,免得阴气入体伤你根基。”
她扶着成恒川站起身,才发现自己竟置身瓦房斜后方的一片空地上,这片空地长满野草,还有股若隐若现的阴森之气。
她跺跺地:“脚下,会有什么呢?”
可惜脚下的草不会说话,不然定会告诉碧湖它身下是何等景象。
春季将要过去,卯时刚过天已是大亮,在将塌不塌的瓦房里,碧湖一骨碌爬起摇醒了睡在另一个角落里的成恒川:“快起来,我们还要去找柳琴师。”
成恒川疲惫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清女子一脸的希冀后伸了个懒腰坐起身:“也好,早日问出柳琴师的姓名和生辰,也好将他超度。收拾收拾我们便出发。”
谢千蕴与楚淳溪依旧留在瓦房中不知偷偷做些什么,成恒川如今也并无心思管她们,背上掌门交代的宝剑,与碧湖一起出了门。
一日过去,村子里已经传开二人是清游门前来驱鬼的人,村民们皆对他们客气恭敬、有求必应,甚至有人请他们到自己家中居住。
成恒川皆一一婉拒了,他向村民们打听郑乐师的住所,便有几名热心大哥带着二人到了郑家门口。
“郑乐师家中可显贵,不知道是不是吃的比我们好,现在他身体还硬朗得很。”
成恒川有礼作揖:“多谢兄台引路。”
碧湖也有样学样,跟着鞠了一躬:“多谢兄台~”
那大哥明显慌张起来:“使不得使不得,我还要谢谢你们呢,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
成恒川道声客气,便敲响了郑家的大门。
郑家的宅院在桃花村已是富庶之极,虽然此种宅子在云城不值一提,甚至安县都随处可见,但在桃花村,这已是大户人家的象征。
门口摆放两个小小的石狮,而朱红色的门锃光瓦亮,显然是新刷过一遍漆,上面都可以照出人影。
开门的是一位六十岁左右的老伯,他见了二人并不惊讶,热情地迎他们进门:“二位贵客快快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