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又打不过我爹...哦对,你爹也死了,你爹跟你哥都死了,全家都死了哈哈哈——”
“......大将军贺绛也是我哥哥,我要让他领兵把你们全家都杀了,你们都该死,唔!”
“......”
贺绛后来才意识到——
那天在小巷子里,他是二牛仅剩的,唯一能提及的保护伞了。
可却由于局势种种原因,他当着那些孩子们的面,训斥二牛不许再叫哥哥。
后来过了几天他抽身去了二牛家,拍门却怎么都不应。
至此便再也没见过李家寡母和二牛。
直到后来李万吉把二牛强行绑了弄来军营,他还跑去看过。
就只看见二牛闹着要回家,哭天喊地的小混账模样。
再后来,二牛来了行宫里,整天游手好闲的懒懒散散,他有几次过去想说些什么的。
可对方一看见他就像是从没交好过一般,插科打诨嬉笑着,没有半分熟稔了。
贺绛几次都想把他教好,又几次都被气的放弃。
即便心里有愧,也都没机会说出口。
就一直耽搁到现在。
这次的‘投毒事件’让他觉得,二牛已经长大了。
似乎...能聊一聊那天在小巷子里的事,好歹叫他道个歉吧。
憋在心底总是难受的。
——
温泉小池里,三人静默着。
贺绛低着头说:“那天不是要跟你划清界限的意思,只是当时...不能叫你那样说。”
“那对不起了?”二妞抬手飞快抹了把脸,嗓音有些激动,“我不该提起你,是我盼的太多了,我以为我还能有哥哥,可哥哥不在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其实此刻的二妞已经能理解贺绛当时的话,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那时候...真挺伤心的,没人知道他有多伤心。
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不能理解什么局势民心,只知道突然家里就没有人了。
过往交好的那些哥哥们也都不来了,总说军务繁忙。
到底是军务繁忙还是觉得他们孤儿寡母没了用处,所以不愿意费力来跑一趟呢。
又或者是因为——
娘见到穿盔甲的就哭,那些穿盔甲的哥哥们见到他和娘,也哭。
每回见面都哭,索性就不见了。
可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些人都叫他家的小院子...突然就空荡荡了。
贺绛两只胳膊无力的飘浮在水面上,像是用五体投地的态度给人道歉。
平时张牙舞爪的高嗓门,这会儿压的很低很轻。
“对不起啊,二牛,这句对不起欠了你四年。”
二妞也用同样的语气回他:“你现在...就不要说了,我要一句对不起没有用。”
对不起三个字,弥补不了这些年的心伤。
从小巷子到他家距离总共八百七十三步,他那天走了四遍,可眼泪还是擦不干。
当时的伤心抹不平,说什么都抹不平。
“你做你的大将军,我当我的小兵卒,我骨子里离不开军营,不论从前装的多厌恶...也还是会像父兄一样热爱这身盔甲,我认了!咱们就这样吧,无恩无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