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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死船(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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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二三月,天竺海就成为北方的冷空气与蠢蠢欲动的南方湿热气流的战场。此时刚刚傍晚,天色便一片昏暗,眼看又是一场暴风雨来临。波涛起伏的海面上,一艘孤零零的帆船正在破浪前行。

这是一艘双桅阿拉伯帆船,船员们忙碌着固定货物,捆扎缆绳,这艘船的船长巴尼萨是一个年近四十的壮汉,他有着威尼斯人特有的宽阔额头,狂风把他淡黄色的胡须吹得紧贴在胸前。巴尼萨眺望着翻滚的乌云,脸上深有忧色。这已经是他们遇到的第三次风暴了,前两次侥幸没有出事,谁能保证这一次也安然无恙?

“船长,您看......”水手长凑过来问道:“这一路实在不消停,要不,咱们先回古里,等过些天再继续往南?”巴尼萨摇头道:“已经晚了,走出来这么远,这船满载本来就慢,回头也会被风暴追上。倒不如向东继续走,去锡兰避避风。”两人正说着,一阵疾风吹来,船身剧烈晃动起来。“快看!”一个了望手大声道:“那是什么?”船上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被水汽和阴霾笼罩的海平面上,忽然亮起了一个光点。那光点虽然不大,却散发出纯净的蓝白色光芒,光线穿透了黑沉沉的夜幕,落入每个人眼中,让人目眩神迷。

“那、那是一颗落入海里的星星吗?”水手长结结巴巴的问。巴尼萨船长满脸震惊,沉默片刻后说道:“不,那是圣艾尔摩之火。神在指引着我们。”圣艾尔摩是一位三世纪时的意大利圣人,一直被视作海员的守护圣人,因此当人们在狂暴的雷雨中看到船只桅杆上发生发光的现象时,都认为是守护圣人圣艾尔摩显灵保佑。商船立刻转向,朝着那白光驶去。

说来也怪,那白光好像长了腿,也在不停的移动。看着似乎不远,却追赶了一个多小时,直到黎明时分,眼看就要追上,那圣艾尔摩之火却悄悄的熄灭了,而此刻天气也忽然清朗起来,一场可怕的暴风雨竟然就这么被抛在身后了。水手们纷纷跪地祷告,看起来真的是神在引领着我们!

天色大亮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前方不远处,静静的飘着一艘大船。那船比阿拉伯帆船大了一半,船身伤痕累累,粗大的主桅杆断成了两截,整个船身歪向一边。看来这船似乎也是经历了海难幸存下来的。

既然是圣火指引大家来到此地,遇到了船只自然要过去看看。巴尼萨指挥自己的船小心翼翼的在大船周围绕了个圈子,见没有动静才缓缓靠了过去。他带了几个水手,蹑手蹑脚的从跳板上走了过来。面前是宽阔的甲板,甲板上到处是凌乱的杂物,可是一个人都没有见到。他们分成两组,分头在船上搜寻,找了一圈,水手们不但没有见到活人的影子,连尸体都没有见到一个。海浪轻轻摇曳,阳光灿烂明媚,可是这么大的一艘船上,却寂静的吓人,只有船身木板偶尔发出“吱呀”的摩擦声。

巴尼萨看到这诡异的景象,心里有些发毛,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鬼船”?可是,象征着希望的圣艾尔摩之火怎么可能引导我们来到鬼船上?就在他疑神疑鬼之际,忽然看到副桅基座后面露出的一只手。有人!他终于放下心来,有人就好!他立刻大步奔了过去。绕过桅杆,终于看清,那是一个黄皮肤黑头发的年轻人,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嘴唇上全是裂口,赤裸的上身被晒成了古铜色,左肩上,一个形状古怪的银色纹身分外醒目。

两个月前,占婆新南港。

江枫在黎明前将热气球降落在城外的一块空地上,趁着没人看见,匆匆将气球卷起,和竹篮一起藏在树林中。为了阻拦那艘波斯商船,他乘坐气球连夜出发,一路向西南方追赶。按理说热气球速度远比船只要快得多,早该追上了。可是整整追了两天,一直没有看见那艘船的影子。眼看到了占婆沿岸,江枫怀疑是自己睡觉时错过了,或者与船只的方向有偏差,只得暂时在占城附近落地。此时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占婆的郑广,让他帮助自己搜查过往船只。好在此时的船只还必须沿着海岸前行,占婆是他们必经之地,只要仔细盘查,一定能将他们拦下。

江枫先去见了新南港总管常何,然后两人一起去皇城的大都督府面见郑广。当江枫出现在郑广面前时,他正含着一口茶在前厅练武,一看到江枫,顿时被茶水呛得连连咳嗽,接着便手舞足蹈的请两人落座。几人叙旧已毕,江枫道明来意,郑广笑道:“不就是截停一艘商船吗,小事一桩,包在哥哥身上!”江枫想起他老本行,微笑点头:“那就有劳郑大哥了!”

常何见江枫仍有忧色,便宽慰道:“其实东家您也不必太过担心,如今海外的汉人甚多,只怕瓷器的秘密早已传播出去,只不过烧瓷的过程太过复杂,而且那白云土别处也不易寻得,因此才没有将此秘法传出去。”江枫闻言才稍稍放心。

当日,郑广便将自己麾下数十条快船派了出去,命他们仔细巡查整个占婆海域,一旦发现波斯商船,务必截停。然而几天过去了,不但没有波斯商船的消息,反而有几艘船出海后便杳无音信,再也未能回来复命。郑广作为老海贼,立刻察觉事情不同寻常。他亲自带领麾下十艘海鳅船,向着搜索船失踪的海域驶去。在南海这块地方,这样的船队实力已经足以震慑普通海贼了。朋友为自己出力,江枫自然不能在一边看着,两人遂一起出海。

三日后,船队已经到了李朝边界的前江岛。这一带岛礁众多,地形复杂,处于南下商船必经之地,李朝水军曾以此为依托防御海寇,但近些年国力衰落,此地港口早已荒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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