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权之下,尽皆蝼蚁。
今日之事,白芨不想去论对错,人是一定要当众杀的,不然就浪费了诚王做出来的姿态。
她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恩威并施,慢慢影响地方,否则这一辈子都不够给儿子打工的。
十年,不过是弹指一挥。
为娘主凶,三宝施仁,这对日后要想办法削减亲娘影响力的白斯年来说,不失为一条好路子。
两位大佬的内心都不平静,马儿也若有所感,带着女王的全数家当,尽情奔跑在平整的大道上。
待城墙的轮廓渐渐清晰,后方一众瑟瑟发抖的身影全松了口气。
而等他们看到那个总是黑着一张脸,并不讨喜的县丞大人立在城门口,简直跟见到了亲人一样,无比亲切。
“下官六合县丞顾庸,拜见两位王爷。”
扫了眼颇具规模的迎接队伍,诚王率先下车,之后直接退到一边,悄悄揉起了屁股。
白芨撩起车帘,端坐在小桌后,问道:“苏州全境都在为寻回贡品而努力,你们六合县倒是好样的,特立独行不把贡品当一回事也就罢了,竟敢当众掳掠本王。怎么,想造反?”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别说县丞和一众皂隶扛不住,就是孙县令死而复生,只怕也会被当场拍成肉泥。
顾县丞心下大惊,二话不说便领着所有人跪下,“王爷容禀,下官等人绝不敢对贡品大事行迁延之举,何班头此刻仍带人在外查探,希望能有所得。
王爷,下官实在不知孙大人敢如此胆大妄为,还请王爷明察。”
“哦?”白芨这才从车里出来,走到这位胡子半白,却还在八品位置苦苦挣扎的官吏身前。
“你是说,你今天特意告病假,是带人找贡品去了?”
顾庸闻言一愣,连忙摇头解释,“不敢欺瞒王爷,下官不……”
“嗯?”
“是,下官已率人走遍境内八十多个里甲,四下探访,但并无所获,想着今日再去别地看看,所以告了假。”
“嗯,你们起来吧。也幸亏有你们这样干事的人,否则,本王都要以为此地不在我大兴王法治下了。”
单纯看不惯上司拍马屁而请假的顾县丞:……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谢王爷。”
等对方领着人起来,看清他脸上的疑惑之后,白芨的牙又开始疼了,难怪这么大年纪还在县丞的位置,这是真正的老实人。
“顾县丞,今日宴饮是谁的主意?”
“是知县大人。”
“你难道不知此刻是什么光景,为何不行劝谏之举?”
“下官……”
白芨迟迟没有听到后续,有六分明白这人是什么样的存在了。
一个标准的二把手,且带有几分文人属性的老愤青。
也是一个守规矩,讲原则,能干事,不越权,会在职则范围内据理力争,但永远只会把自己当成二把手,以清流身份避开污浊的倔驴。
对付倔驴,最好的办法就是狠狠抽他几鞭子,而这正是白芨最擅长的东西。
“所有人听好,本王只说一遍。”
“请您示下。”
女王看着一地躬身的人影,说出的话语犹如利刃,带着无尽的肃杀之气。
“一,本王尚能被人强行掳劫,很难不让人怀疑此地到底还有多少肮脏之事。从此刻起,在本王亲卫调查清楚之前,尔等不得离境,任何缘由都不可以。”
“二,你们的知县因冒犯皇室、公然行悖逆之事,已被本王当场毙杀。在新任知县到来之前,本王以亲王身份保举顾县丞代掌六合县,领一县吏治民生之权。”
“三,明日卯时起,县衙公开接收百姓诉状,纳一切有冤难诉之民。众衙役为戴罪立功之身,若有阻拦搪塞之举,定斩不饶。可听清了?”
顾县丞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自己看来,内心挣扎几次,艰难地抬起了手臂行礼,“下官明白。”
六合县当下最高位的官员表态后,其他人的动作也不慢,立即出言附和,“我等明白。”
直到这时,站得笔直的白芨才缓缓露出笑容,“当然,尔等并非全是不法之徒,因此本王当众承诺,此事过后,无论是谁,有功者就能得到本王亲口举荐。”
“谢王爷。”
很快,一股悸动的气息弥漫开来,冲淡了之前的紧张气氛,这样的场景让远处还在偷偷揉屁股的诚王乐了。
这一位的手段,和皇兄好像,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