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临时做出这个决定的白芨,心里稍稍有些过意不去,勉励道:“慢慢来吧,不急就不会错。
对了,账簿要做两份,新旧法子各来一遍,若是有人打听银钱去向,只要他不是钦差,你什么都别说。”
“是。”
这个算不得提醒的提醒当即就让顾庸后背一凉,然后飞快行礼告退。
涉及钦差,王爷定是在干大事,自己还是别添乱了。
也幸好诚王此刻忙着摆弄棋盘,不然可是能好好和顾大人说一说,大小姐又怎么给人挖坑的。
单单用违背礼制、让女子公然抛头露面、败坏民生风气这种理由,去弹劾一位亲王还不够力度,要是再加上大肆敛财、盘剥百姓的帽子,那就好看了。
做完这最后一步,白芨随便吃了份规制伙食,看到裁判就位,正式宣布全民象棋赛正赛开始。
按照尊老的原则,第一批上场的是年龄最大的男子组,最后则是人数较少的女子组和少儿组一起。
说书的高台被重新改造,大几百观众亲临茶楼,有幸目睹了同时开赛的八张棋桌。。
而在欢呼过后,人头攒动的茶楼外,热闹程度比正赛场地有过之而不及。
忙到脚跟不着地的顾县丞,等到赛事正常运转,总算能站着歇口气,一抬头就看到女王在三楼临窗而立,心思根本不在场中如火如荼的棋局上。
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立非常之功。
每次看到茶楼外那八块立起来的棋盘,顾庸都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些特制的棋盘做得很大,在每个能走棋子的点位,都钉了三根木楔子用于夹住棋子,这样的立式棋盘,让外围的观众也能看清棋局。
虽然这仅仅是件小事,却足以窥见女王的细腻心思,以及掌控全局的能力有多么恐怖。
高台上的县丞,听着身旁‘啪啪’的落子声,也透过纸窗看到了门外席地而坐的百姓。
他们专注、好奇、满足,跟随讲解员的话语全身心投入到了比赛里面,根本用不着衙役和亲卫出言提醒秩序。
全民大赛,大小姐所言不虚,这是真正的全民棋赛。
由于象棋棋局时间短,每局基本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哪怕晋级到主赛场的棋手有一百多人,一个下午的时间也足以比完。
每隔一阵的欢呼,从日上当中一直持续到晚霞腾空,而女子与少儿邻桌并坐,相互谦让的场景,也引得楼内的观众会心一笑。
随着男女老少俱全的十五人登上高台,捧过诚王亲自送上奖牌与银袋,比赛到此结束。
他们接受着最后一波震天的欢呼的同时,每人心中都感慨万千,不由得环目四顾,寻找某个从正赛开始就不曾出现的身影。
凭借丰富经验获得女子组第一的老奶奶,眼睛里的泪水怎么都擦不干,脑海中不断想着大小姐专程让人给她们带的话。
不骄不矜,见好即收。
老人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如何不知道这话的意思,是在提醒她们日后不要得意忘形,暗暗谋些便利就好,不要太在意虚名。
大小姐,是从天上下来的仙人吧……
“王爷,您真的要明日离开吗?”
白芨主持了开场,整个正赛和闭幕则全部由诚王负责,包括晚上的酬谢晚宴,以及特殊的挑战赛事。
此时,她远离喧嚣热闹,独自在阁楼摆了一桌,略显孤寂。
独自过来的人正是顾县丞,把自己心里的遗憾和失落全都写在了脸上。
不管王爷地位再高,她终究是女子,远不如诚王方便。
白芨知道他误会了,也不解释,笑道:“本王在这里待得够久了,有府城的事在前,又经过江从虎清了一遍,一年内六合县都会很安静,顾大人可要抓住这个机会。”
“多谢王爷费心为下官筹谋,下官铭记于心。”顾庸双手托着酒杯,躬身敬道。
“那,顾大人准备如何答谢本王?”
“这个……”
在对方茫然的眼神里,白芨提起杯子轻轻一碰,下了离开前的最后一道指令。
“礼部来人你随便应付,人还给他们也没关系。但是,所有参加过棋赛的女子,你让李五暗中查访记录,将她们比赛前后的面貌和小家生活做一个详细对比,明白吗?”
顾庸听诚王抱怨过几句,再联想到有关银钱方面的安排,隐约懂了这个吩咐的含义,心里随之一惊。
“下官明白。”
大小姐这是,想对礼部出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