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方大人和赵师傅极力挽留,刘老爷子还是没有留下的打算,态度坚决。
村里很好,这里却不是自己的家。
他所记挂的,只有独孙留下的独苗,那是老刘家的唯一希望。
老爷子再三摩挲手里的拐杖,小心翼翼地将之立在门口,不顾两名弟子苦口婆心地劝说,天不亮就准备返程。
然而,他刚拉开大门,一阵急促的钟铃声响彻整个村子,随即甲胄齐整的卫士进村值守拉起警戒线,村子即时进入战备状态。
“小二,这是咋了?”
方大人也一头雾水,并不知道村里出了什么变故,呆呆地摇了摇头。
“咦,师傅、师弟,你们看,那是王爷和各位大人。”
老赵最近修官署就没个停歇,加上手艺确实不错,获得的好评不断。
因而他也在清吏司和一众衙门的主官面前混了个脸熟,这人脉要是说出去,绝对能吓死人。
师徒三人站在村子的客栈门口,跟着一众大人物的脚步来到打谷场,然后就见识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村里主管教育工作的林先生,拿着铜锣登上高台,奋力敲响手中的铜锣。
“吾皇仁德,辰曦二年,江淮省乡试恩正并科,亥猪科乡试,现在开场……”
“一,考生不得私自夹带,不得穿着违制衣饰,不得喧哗吵嚷……”
“二,除规定外的文房四宝外,任何其他形制文具皆不允许带人考场……”
……
“十,需避讳之考生,提前想向考官禀明实情……”
“以上为考场十大考则,各生员务必熟记默诵,违规者,轻则除名终生不得科考,重者以舞弊论处,由三司择判。”
林先生一口气宣读完所有规则,随后摆上香案祭拜众多文圣先贤,一众身居高位的大人物离席俯拜,将现场的气氛变得庄严肃穆。
“考生有序入场,立于甲字区等候检查,领取相应号牌。”
侍卫们刀不归鞘,各官员面无表情,看谁都像罪犯。
如此正式的场面,让站在警戒线外看热闹的村民大气都不敢出。
刘老爷子活了快八十岁了,大风大浪都见过,可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不住地吞咽口水。
他抬头看了看天,抓着小徒弟的胳膊悄声道:“小二,师傅是不是老糊涂了,现在不是五月啊?”
“师,师傅,您没记错,现在是五月底还没到六月,乡试要在八月秋节过后呢。”
听到师傅和师兄的话,已经有了编制的方大人琢磨出些许门道来了。
乡试不可能在村里举行,就是新增了许多衙门的宁水县城都不行,即便江宁不得王爷的心,还有扬州和苏州这种顶顶有名的大府。
“师傅,王爷应该是给那些即将参加乡试的考生,提前预演乡试的场景。”
“不是,这乡试还能拿来演戏吗?”
“没有演戏,师傅、师兄,考试虽然不是真正的乡试,可你们看,那些考生是什么样子?”
二人依言望去,好巧不巧,一个心理素质不好的考生直挺挺地倒下。
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脱衣检查、跳缸泡水、折笔掰饼、散钗查发等等,每一道查验程序都有学生受不住压力当场晕倒。
而能参加乡试的都是秀才,不是考场的菜鸟,连他们都受不住,足以见得高台上的那些大人物的气势有多足。
想到明年就要下场县试的曾孙,老爷子顿时慌了,靠在大徒弟身上有气无力地说道:“老大,小二,村里的学堂收外籍学生吗?”
“那肯定不收啊,要不然这里还不被挤破头?”
大徒弟的话,让老爷子感到一阵心塞和嫌弃。
他立刻换了一个人靠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些被官兵粗暴对待,头发比叫花子好不了多少的考生,不可避免地代入了曾孙。
老人家完全没想过,光进入乡试的考场就这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