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人,王爷呢?”
主管江淮刑狱的孟主司不眠不休,花了整整两天一夜,与其他四位主司一起坐车赶到了扬州。
如果传信的不是王爷一手提拔起来的孙知州,他们五个都要以为来人疯了。
朝廷正经的漕运衙门,公然干出掳劫百姓的事,这是自己找死还不算,准备把家族全送下去?
看到来人,面相比前两天又苍老不少的许知府抹了把脸,苦笑着摇头,伸手指了指水中的大船。
“这?”
老天爷,王爷就这么把人挂在桅杆上,任来往船只观看?
五位主司在江淮的时间不短,对白芨的做派也不算陌生,但看到眼前的一幕,还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暗红色的官服与夕阳余晖交映,那耷拉下来的脑袋和江风吹起的乱发不时碰撞桅杆发出丝丝声响,场面相当恐怖。
“许大人,要劳你通报一下。”
几人回过神后,缩着脖子提出面见王爷的请求。
然而,许大人却一动不动,脸上的笑容更显为难。
“几位大人,并非下官存心作梗,王爷有言在先,谁来了都得站在这里,盯着对面看上两刻钟。”
说着,老许往旁边示意,将密密麻麻的扬州官吏指给他们看。
瞧见不少面色煞白还在努力强撑的身影,户部的岳大人呼吸一滞,嘴里喃喃出声,“完了,王爷这回,气大了呀。”
本来一切好好的,他都已经摸到了银行的门道,正准备上折呢,在这当口出事,不是要人命吗?
听闻岳主司的哀叹,孟主司就不说了,工部、吏部、兵部三人相互看看,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这次谁都逃不脱。
漕运是很特殊的衙门,名义上归户部尚书直管,河道却是工部疏通,官员则是吏部选任,而护航的兵卒,军籍又挂在兵部门下。
说起来,真正与这次事件不沾边的,只有礼部。
巧的是,礼部清吏司郎中现在还空缺。
孟主司揉了揉脑袋,轻声说道:“咱们也过去吧。”
“嗯。”
几人还是识时务的,王爷平时好说话归好说话,这个时候最好的做法就是认怂,是祸也躲不了。
他们来的路上已经分析过,工部几月前大肆勘察河道的举动,可能就是刺激到漕运一众主官的直接原因。
只是,这些人的胆子未免太大了。
河岸边,罚站队伍新添五员大将,清一色从四品上的品级,给不少围观的百姓看得又是一惊。
眼下,老许摸不透王爷究竟有什么打算,只得干好自己的工作,将一个个或远或近到来的官员请到该去的地方站着。
货船的甲板上,老王爷坐在船舷边,不住地打量眼前平静钓鱼的女子,心中叹服不已。
这辈子风浪见了不少,区区一个死人自然不在他的眼里,却从来没见过这么稳得住的人。
“大小姐,清吏司已经到了,都察院的曹大人也在路上,加上老头子这个不对路的钦差,勉强能凑成三法司,您有什么打算?”
老人的话音刚落,白芨猛然提竿,面无表情地解下一尾大鱼抛进水桶,随后继续挂饵抛竿。
“老爷子,我的为人你应该有所耳闻。平时,我的眼睛够漏风了,很多东西都装作看不见。”
“水至清则无鱼,这回,他们确实过分了。”
老王爷感慨一句,瞥了眼守在各个仓房门口的卫士,猜测对方想干什么,要做到哪一步。
事情的真相不能如实传到百姓的耳中,否则江淮所有官吏的官声全要受影响,衙门的公信誉会大大降低。
掳人的罪名肯定是当地那几个家族去担,这样一来,怎么处置原本的罪魁祸首就成了难题。
“启禀王爷,远处的战船发出令旗,单将军求见。”
“把船放过来。”
“是。”
终于等来了自己想要的消息,白芨一把抛开鱼竿,负手站在船头,等着战船缓缓靠近。
“末将单无极、刘统,参见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