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可怕地沉默了。
少年有些迟疑地开口:“贽姑?”
“……”
对方没说话,他并不意外,因为在他见过的贽姑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自然而然地,他便认为她是个哑巴。
“你就是乌澧圣女阿闲?”他眉头微蹙,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心虚感。
当初他们第一次见的时候,对她宣称的身份是一个被仇家追杀的江湖侠客付知。
初见之时是在夜间,那会阿闲换上普通侍人的衣服,趁着夜晚偷偷出门放松一下白天一直紧绷的精神,却很不巧地遇上了个“受伤”的侠客。
她当时戴着个面具,头发全部拢在银冠之下,一丝一毫都没有露出来,又不说话。他便认为她是个普通的侍人。
如今也难怪认不出来。
或许是对自己当初骗了个哑巴姑娘,从而产生了那么一丝丝的愧疚,少年朝她伸出手,想扶她下来。
然而阿闲没有回应,只是将自己的衣裙提起一些,露出光着的脚以及锁链。
一旁安静做背景板的士兵这时候总算有机会上前表示一下了,其中一个在同伴的示意下,几步上前,恭恭敬敬地递上了之前交接战利品时对方给的钥匙。
当时还不知道是用来开什么的,现在这么一看总算是明了了。
少年神情微敛,用那把钥匙将镣铐打开。之后便再次朝“哑巴姑娘”伸出手。
对方迟疑了一下,便搭上人家的手,顺势下了车。一直到现在,她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了——至少现在能确定人家不会对她动手了。
“你能摘下面具吗?”
少年忽然出声,语气迟疑。
阿闲有些诧异地抬头,莫名觉得他的神情似乎有那么一丝缥缈的期望。
就像是明明已经预知了某件事的结局,却还想着有没有一丝可能会与自己想要的结果一样——但更多的是想让自己彻底死心。
阿闲还没来得及有所回应,人家就先打碎了念想:“……算了。”
她一时间竟然还觉得他有点可怜。
阿闲沉默了好一会,心里不断权衡,最终还是觉得自己既然已经到了大绫也不会再回去,那这个象征着“圣女”身份的面具似乎也没有那么必须要戴着了。
如此考量,她在人家略带紧张的目光中垂下头,同时双手抬起,将自己脸上的面具解了下来。
她自己也有点紧张,做了圣女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在人前摘下过面具。
因此做足了心里准备之后,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抬起脸,目光直直看向对方。
然而只是一眼,少年瞳孔微缩,呼吸一窒,脑中无法控制地掠过许多画面。似乎是遇见了什么极其不可置信的事。
阿闲见此,好不容易做好的心里建设又塌完了。她慌忙低下头,双手握着陪伴自己多年的面具,疑心是不是自己长相过于惊悚,吓到人了。
“你…?”少年似乎还没有缓过来,全无原先平淡如水的模样,他不自觉伸手想触碰她。“是你?”
“……”阿闲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没让他碰到自己。
少年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那一点细微到几乎不可能的结果出现了,他反而觉得不可能。又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对一旁的士兵道:“去,将陶副将的夫人请来。”
相貌、发色,瞳色……甚至连她左眉头处的那点红痣都一模一样……
如果是乌澧刻意做出来的,那也该钦佩他们胆识过人——竟敢让人假冒早已经死去多年的她……
但如果是真的…这会是真的吗……
阿闲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她又准备将面具重新戴上。
然而少年握住了她的手腕,黑眸中仿佛暗含了惊涛骇浪。阿闲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又如同被烫到一般很快移开了目光。
“你是谁?”
“……”
她沉默不语,心里越发坚定了自己坚决不开口。
——他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