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大招风的道理宫中除却华妃,想必人人都懂。
剪秋觑着吕声声陪笑道:“莞嫔,这胎怀的不是时候。”
吕声声摇了摇头,“适宜与否全在天意,莞嫔承宠一年有余,终是得偿所愿了。”
剪秋轻笑一声,“也是,向皇上揭发甄远道父亲一事的官员与年羹尧十分亲厚,天意难违,人意难测。”
吕声声望着窗外若隐若现的花蕊,淡淡道:“帝王的宠爱,虚无缥缈,希望莞嫔早日释怀。”
剪秋点了点头,闭口不言。
吕声声忙着压抑宫中流言,莞嫔只要一出宫便会听得他人指指点点,宫规森严,如此对着主子也就是有人授意了。
莞嫔渐渐不爱走动,日日窝在碎玉轩方寸宫殿之中,直到太后命人接了玉娆进宫侍奉,莞嫔脱簪待罪,一身素白旗装,未曾装饰半点珠钗,跪着养心殿门前,求见皇上。
吕声声从未料到素日机敏的莞嫔会行此法,备了轿辇匆匆前往养心殿时,莞嫔已经跪了小半个时辰了。
莞嫔摇摇欲坠,御前之人不敢强行拉起她,苏培盛急的了无办法,见到吕声声忙迎了上去,“皇后娘娘吉祥,莞嫔她......”
吕声声抬手,静静看着即使身着素衣,亦不减风情的背影,行至莞嫔身边驻足,“莞嫔,你如今还怀有龙裔,自己身子要紧。”
莞嫔抬头,素净苍白的脸上划过两滴清泪,声音哑涩,似乎好久未曾开口般,“皇后娘娘,臣妾不能看着臣妾父亲入狱而稳坐碎玉轩,也不能看着幼妹年仅六岁便入宫。”
吕声声无法,只得缓缓道:“太后旧疾未愈,只是招了臣下之女陪伴一二。”
莞嫔凄惶摇头,“醉翁之意不在酒,臣妾省得。”
吕声声长叹一口气,苏培盛恭候在一侧,道:“皇后娘娘,皇上请您进去。”
养心殿中淡淡的安息香掺杂着脂粉气息扑面而来,皇上坐在书案之后,奏折杂七杂八的乱堆着,地下躺着几个被蹂躏成团的宣纸,平日整洁肃穆被冲散了许多。
吕声声温婉道:“皇上,莞嫔怀有龙裔,不宜久跪。”
这一语似乎点燃了炮筒,猛地将手上的纸揉成团,扔向吕声声,“是朕让她跪在殿外不顾身子为罪臣求情吗?”
纸团打在吕声声腹部,又骤然落地,吕声声拾起脚边的废纸,墨痕渗透宣纸,可见用笔之人用了多大劲执笔写下这些字,墨汁模糊了许多字眼,吕声声只看得一两字,“菀菀”,“爱妻”,“心情”之类。
“皇上出去见见莞嫔吧,莞嫔性子执拗,若皇上不出去,她怕是要一直跪着了。”
良久的沉默凝滞于两人之间,皇上唇角冷凝如雪,淡漠道:“送莞嫔回去,告诉她,若是反抗,朕会即刻下旨杀了甄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