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位天子自从亲政之后无论是心性还是手段都越发强硬,这些年来,更是大力提高武人的待遇和地位,减除勋贵对军队的影响。
无论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天子前后两次废后造成的动荡,都对勋贵集团的势力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现在朝堂上掌兵的武将大都是天子的心腹,更有锦衣卫、皇城司这样只听命于皇权的存在。
有了这些,天子便拥有了可以随时掀桌的底气。
君王和臣子的关系,不是压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随着一步步落子,天子早已将执掌天下的权柄牢牢捏在了手中。
也正因为看出了这一点,这些年来,无论天子提出什么样的主张,他吕夷简永远都冲在拥护天子的第一线。
这就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怀着某种莫名的优越感,吕夷简矜持一笑,和二人提出了告辞。
告别了吕相,范仲淹看着依旧神色颓然的欧阳修,知道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想了想,又提出了一个理由。
“永叙何必如此懊丧,仔细想想,天子强势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新政的推行一路上阻力重重,能进行到这一步固然离不开我等的努力,但最重要的还是天子的支持,以及强权震慑。
若非如此,恐怕新政早就中道崩殂了。”
而他们这些一力推行新政的人,动了那么多人的饼子,恐怕下场也不会太好。
欧阳修一怔,半晌后才苦笑道:“是啊,希文兄言之有理,是在下欠考虑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
“若有朝一日那些鹰犬做得太过,我还是会直言上谏,力劝官家的。终究治政理事还是要靠朝堂上的衮衮诸公,一些旁门小道或可用一时,却不可引为臂助。”
说罢,两人相互告辞。
范仲淹看着欧阳修斗志满满离开的背影,无奈摇头,也背着手离开了。
事实证明,有些话说得太满容易被打脸。
欧阳修前脚刚表示要看着点锦衣卫,不能让他们太跳,以致压迫朝臣。
结果锦衣卫这边经过一夜的紧急调查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有人已经迫不及待跳出来找死了。
说来也是天公不作美,在江淮地区的蝗灾还没得到解决的前提下,很不凑巧的,京师又双叒叕发生水灾了。
没错,就是京师!
大宋都城汴京,地势低平,运河密布,一方面保证了开封城中百万人口的用水,方便了四方财务汇集进京,另一方面却带来了水灾频发的风险。
后世有过统计,在整个北宋时期,京师一共发生了41次水灾。
结合北宋存在的时间,几乎每4年就会发生一次水灾,由此可见大宋京师的水灾频繁。
原本如此密集的涝情频率,大家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尤其如今正值盛夏,雨量暴增,汴京也是时候再淹一波了。
然而有人却不这么认为,前有太后崩逝,后有江淮蝗灾,如今汴京又被水淹了。
桩桩件件都发生在同一个月份里,这很难不让一些人联想到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