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为以顾燕的资质，先天条件，在小面馆太憋屈，是在“荒废大好时光。”

“既然出去闯荡，让我说，那就别唧唧索索。单单为了一口吃的，一个睡觉的地就将就自己。”丛淑菊说“你在那个小面馆，除了把自己累成腰间盘突出，手脚关节一身病，你想想看，临到最后屁嘛也得不到。挣得那点碎银子还不够老了看病使得。”

丛淑菊这句话，让顾燕猛地想起了临回家前，陆宏跟她聊的那件事。

“我眼下还真有一个机会，正想找你帮我参谋参谋呢。”顾燕从兜里找出了陆宏给他的名片，说“我不是一直想继续把高中读完吗？名片上这个人认识一个朋友，正好开培训学校，还能给我学费优惠呢。”

“可面馆老板娘不愿意让我去，怕耽误面馆生意。我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这个，这个老顾客纯粹就想帮我，想让我去他那个‘工作室’打工……”

丛淑菊借着月光仔细看了看名片，说：“这个地址我知道，那条街上差不多都是装修公司，做建材，装修材料生意的。这个人你跟他熟吗？”

顾燕便又讲起了陆宏在面馆里，不同于平常顾客的那些“诡异”“怪癖”，还特别提起了小地痞闹事，他为了救助自己，脑袋挨了一酒瓶子的“壮举”。

“我靠！傻丫头，这老小子是看上你了啊！”丛淑菊笑着说“又是两眼发直，又是英雄救美，还操心你的学习，工作，这不是秃子头顶上的虱子明摆着，他想追你！”

“你瞧瞧你，跟你实话实说，你还给人家做了鉴定。”顾燕脸顿时绯红起来，好在夜色遮掩，丛淑菊无法看清。她拍打了丛淑菊一下说“但我跟这人接触一段时间后，能感觉得到是个挺老实，正经的男人。未必像你想的那样！”

“是不是我想的那样不重要。”丛淑菊接着问“这人实力怎样？开啥车？住哪儿？像不像个有钱人吧？”

“没问过，我也没那眼光。”顾燕说“我问你这事儿，是让你给我出主意，这工作能不能去？毕竟我对这人能了解到的也就是这些。”

“对臭男人我可比你经验多得多。”丛淑菊笑着说“我敢打赌，这个姓陆的人百分百喜欢上你了。至于这份工听起来对你倒是绝对有好处，工作轻松，待遇比面馆强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关键是你能有时间继续读书了。”

“这样吧，等过完节我陪你去一趟他这个‘工作室’，我亲自给你面审一下他。要是没啥问题，要我说，你就赶紧和小面馆撒药哪啦。树挪死，人挪活嘛！”

在这个中秋前夜，丛淑菊不但开导，舒缓了很多顾燕的心结；她还毫不保留的把自己这些年，家里家外不被人知的辛酸苦辣，用特别平静的口吻，如同讲述别人的故事娓娓道来给顾燕听。

这是顾燕头回听到丛淑菊讲她这些年的经历，其中有不堪，苦涩，甚至绝望；顾燕很难想象，这个十五六岁就独自闯荡江湖的女孩，遭遇过这么多世道险恶。

为了病榻上的父亲，也为了她自己不知还有没有的未来，丛淑菊玩世不恭的外表下，却始终深藏着一颗不服输，坚毅的心。

与丛淑菊相比，顾燕觉得自己也并非算是最悲惨命运的一个人；起码她人生有待书写的未来，没有丛淑菊已经背负了那么多不该背负的扭曲，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