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京的雪断断续续落了三日,这日雪停天朗,家家户户都在自扫门前雪。
燕琼雷打不动地按她该去南街女学教课的日子出宫,今天她教授的五禽戏刚下学,好几个女娘就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重华寺里的银杏树。
“你们知道重华寺的大雄宝殿旁还栽了棵银杏树吗?”
“知道的啊,我听我耶娘说那棵树是宏时大师允了一个郎君为自家夫人祈福栽种的,就在菩提树的正对面呢!”
“还有还有,那棵树虽然小,可是它枝丫上缠得都是祈福带,缠得好紧好实没有露一点出来,挂了满满一树!若不是前些日子的雷雨还有这几日的大雪,它的叶子都掉光了,根本就不会被人发现!”
这些传言都给这棵银杏树增添了传奇的色彩。
燕琼正要离去,却听到女娘们中有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惊呼:
“这郎君可真痴情,我以后也要与这样的郎君相爱成婚!”
四周安静了一瞬,娘子们纷纷娇俏地笑起来,笑声里没有嘲弄,反而都是逗趣,只因发出这句感叹的小娘子才十岁而已,正是纯真幼稚的时候。
“哈哈哈,元儿,你知道什么叫成婚么?”
“小元儿,你还这般小就想着嫁人啦?羞羞羞......”
叫元儿的这小娘子脸果然羞红了,燕琼笑着摇头摸摸元儿的脑袋,为她解围:“元儿也没说错,咱们女娘自当要找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痴情郎君成婚。”
“你们可不准再取笑她。”
娘子们抿着嘴笑,“喏,我们听殿下的。”
元儿有燕琼撑腰,小脑袋扬得高高的。
燕琼捏了下她的脸蛋,又跟娘子们说了好些话,等娘子们要去上琴艺课时,她才慢慢往女学外头走。
她结束了今日的武课,也该回宫了,只是因着娘子们对重华寺那棵银杏树的推崇起了丝好奇心。
“我去一趟重华寺,你们不用跟着我。”
她出宫为娘子们上武课穿的不是繁复的宫裙,而是简单的窄袖裙服,她牵过绝影,翻身上马,把随着她一起出宫的侍卫都甩在了身后。
雪后的重华寺更添肃穆,只有小僧人扫雪的簌簌声。
燕琼往寺里走,在炉鼎前上了柱香,这才径直朝大雄宝殿而去。
宝殿前面原本只有一棵菩提树,而如今菩提树的对面就是娘子们口中的那棵银杏树。
燕琼从菩提树朝银杏树走,走了二十五步,正正好停在了银杏树的正下方,甫一抬头就能看到满枝丫的红色祈福带。
这些祈福带不像别的祈福带只系在枝丫上,而是整个带子绕在枝丫上,若不是银杏叶都掉光了,怕是根本无人会看到这些祈福带。
燕琼踮起脚,伸手想摸这些带子,只是这棵银杏树虽矮小,但也不是女娘够起身子能摸到枝叶的。
燕琼放弃触摸,垂下手摩挲树干,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早前和观音哥哥来重华寺时,她有说过下一次来定要带棵大树苗来祈福,只是再来却只她一人。
“观音哥哥,你再不回来,冬天都要过去了,我们可不能一起过年了。”
她长叹一声,觉得这棵树也没什么特别的,转身就要走。
此时一阵寒风刮过,燕琼的眼前突然一花,她几乎是立刻伸手在跟前抓了一把,低头一瞧,手上的是一根卷曲的红色祈福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