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皎然没有回答,反倒是看了那名内宦一眼。她当初罢宫市,也因为宫市用来虚估的东西,都来源于盐铁进献。“宫中取物于市,以中官为使。用盐估敝衣、绢帛、尺寸分裂愁其直。他们用充宫市的为盐利虚估匹段,这些东西有损国本,如何不能废?”她意味深长地一笑,“徐中官要是对此有异议,大可以上奏朝廷询问缘由。”
在座的内宦都变了脸色,他们比谁都清楚这进内库的钱,到底去了何处。如今裴皎然领着中书侍郎的职官,又有盐铁转运使的使职在身,润州又有好带兵在外的李休璟。她绝对有推行榷盐法改革的能力。
不想被牵扯太深,就想办法配合。商农如何能剥削,眼下最肥是那群满脸红光的内侍。
有人要旧事重提,她也不介意挑明罢宫市的缘由。面露笑意,裴皎然遂放开话题,“朝廷此次征讨桓锜,都是诸道自行出钱。某来之前韦节帅还旁敲侧击地打探过,朝廷何时才能把这笔钱补上去。这次改革榷盐法,还是得尽快定下来。等开河后,我们再好好商讨。”说完她叹道:“我这中书侍郎和盐铁转运使都是刚接任,也觉得日子难。想必近来诸位的日子也不好过,不过还是要烦请诸位配合某推行新令。”
恩威并用,挑明利益大义的关系。天青色的襕袍尽揽天光覆于其上,天幕列缺如巨刃破天,将众人眼前的黑雾分割成好几段。这仿佛是光明即将来临的征兆。
被裴皎然这么一堵,朱衣内宦一脸不甘地坐了下去。他是正五品,而裴皎然的正三品远胜于他。
目光落在方才说话的绯衣内宦身上,见对方面露不满。裴皎然弯了弯唇。
“等雨停了,挑个黄道吉日开河吧。”移目望向沈云舟,裴皎然道:“沈刺史挑好了日子没?”
“此前倒是挑了个日子。不过因为大雨暂且搁置,再加上近日大雨不停,有四个县的河堤决了口。”沈云舟一叹,沉声道:“州府眼下人手不足,不知开河是否能暂且搁置。”
“开河征调的民夫,可选那些因削兵之故返回家乡的军士。”裴皎然掀眼睇他,“至于修葺河堤的以及赈济灾民的钱,某会上书禀明陛下。沈刺史可以放心开河。”
话音甫落,裴皎然唇角微勾。因着受灾哪个县河堤附近的百姓迁走及时,是以并未有太大的损失。而且开河所征调的力工也都是因削兵返乡的军士。
沈云舟接了话茬,“裴相公,扬州民生沸腾。此时若在力主开河只怕会引发舆论,与国不利啊。”
“民生沸腾?弊政不除,贪腐者众,民生如何不会沸腾?沈刺史,你有其他更好的法子么?”裴皎然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