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穿梭在蛛网与碎石之间,许是怕了接二连三击破蜃境的江未已,摇曳的蜃烛没再搞出什么动静。
但不易察觉的是,一抹暗红色的身影正飘忽不定地穿梭在窗棂与廊道之间,悄然尾随着江未已二人。
江未已打了个喷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猛地扭头查看,那身影猛地往拐角处一缩,只留下被风吹得乱滚的石子。
江未已只好悻悻然缩回了脑袋。
彼时正是凌晨四五点,一日之间最冷的时候。江未已缩了缩脖子,总感觉背后冷飕飕的。
“冷死小爷了……”
江未已抖着身子缓缓前进,凑到张怀瑾身侧一脸阴森地问:“张怀瑾,你有没有感觉背后冷飕飕的?”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缠身。”
张怀瑾睨了她一眼,脱下身上的黑色马夹甩给江未已:“瞧你冻的。”
江未已裹紧了马夹,整个人缩在马夹内吸了吸鼻涕。
她瓮声瓮气地说:“我拍胸脯跟你说,我真觉着有人跟着咱。但偌大的纳兰古宅就咱俩是活人,身后不是贼就是……”
“你别疑神疑鬼了,指不定是小鼠。”
张怀瑾却有些莫名的紧张,两只手交叉揣在袖口里,几不可见地往后头偏了偏脑袋。
张怀瑾往后瞟的同时,江未已也眯着眼向他看去。她一咧嘴,揽着张怀瑾的手臂道:“指不定是小鼠,是吧?”
“啊,哦……”张怀瑾连忙收了视线,加快了脚步,“走吧,就在前面了。”
越往里走,四周的环境越是幽森可怖。窗棂、长廊、檐角爬满了蛇一般的藤蔓枝条,昔日的飞阁流丹此时却人去楼空,荒败不堪。夜晚的纳兰古宅犹如一只张开了深渊巨口的野兽,月光怜爱地倾斜而下,却被野兽一个猛扑,将月光熄灭在自己的腹中。
两人穿越过层台累榭,绕过记忆中的转角,加快脚步穿越长廊,最终停在轩兰院的大门前。
江未已上前两步,手轻抚着生锈的大门,嘴中喃喃:“这就是轩兰院……”
她在蜃境里见过轩兰院从前的模样,依稀记得是一个繁花盛开的好地方。
她穿过蜃境,拨开了不真实的绯红迷雾,真真切切地站在了轩兰院前。眼前的轩兰院却变为一片残垣破瓦,满目疮痍。
墙上爬满了黑绿的爬藤植物,枯萎的藤蔓在风中身如飘絮,新生的藤蔓迅速覆盖上去,交织缠绕,在暗夜中蛇一般“嘶嘶”地吐着信子。
生锈的门锁与铁链早已变旧变脆,江未已只是轻轻地摇撼了一下,铁链带着门锁哗啦啦碎在地上。
她再一推,年久失修的大门缓缓打开,吱呀一声拖得老长,大门上凝结成块的灰片片剥落,仿佛花旦脸上的脂粉。
江未已抬起右脚,刚想踏进去,悬空的脚忽然僵住,缓缓收了回来。
江未已突地转身,向张怀瑾招手:“来啊,愣在原地作甚么?”
张怀瑾在原地没有动,从袖口里颤抖地抽出手,哑声道:“你先进去,我马上就来。”
江未已笑着转身,背对着张怀瑾。她并没有进去,而是摩挲着古铜色的门,不知道在同谁说话:“连阿爹都找不到的盘中簪,竟然被咱两个小屁孩给找着了,你说,小爷我是不是很厉害?”
张怀瑾神色凝重,没有像以往与她反唇相讥,而是轻轻抬脚向前走了两步,低声应道:“是。”
江未已继续道:“那蜃烛也是真厉害,烧了一个晚上了都烧不尽,散发出的白烟还能令人陷入蜃境,要是用在谋杀上,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人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