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形灯发射出旖旎的颜色,灯光闪烁,乐声靡靡,张怀瑾右手虚虚揽着江未已的腰,主导了整支舞。
交谊舞分慢三和快三两种,慢三适合初学者,舞步同平常行走的步法大同小异。快三则相对于慢三来说节奏明快,跳法大体相同,但以快速旋转为主。
张怀瑾主导的便是快三。
江未已舞步趔趄,好几次险些栽进张怀瑾的怀里。
“敢问小姐芳名?”张怀瑾忽然低低声开口,热浪喷在她的耳际。
江未已烫嘴:“我叫江梨。”
“哦?”
单音节让江未已心吓一跳。
“江小姐是商老板的侄女,为何不叫商梨?”
“我随母姓。”江未已眼神闪烁。
张怀瑾脚下一定,揽着她的手一松,将江未已甩了出去,左手又忽然一抽,江未已不住地旋转,倒在张怀瑾怀里。
张怀瑾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二人紧密相贴着,鼻尖相碰,江未已心中警钟长鸣,忽然不住地想起枕边的那本罗曼蒂克小说,男主角和女主角初次见面的那段首,写着:“这是一个最适合接吻的距离。”
正在江未已想入非非时,张怀瑾忽然把她松开,右手绕到江未已的腰间,继续刚才的舞步。
“商老板早年定居江南一带,小姐可去过?”张怀瑾似笑非笑,桃花眼弯起,像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江未已着实在心里为自己捏了把汗。
“去过。母亲的家乡也在江南一带,我十岁之前都是在江南。”江未已面不改色地背着台词。
他幽深的看了她一眼,又笑道:“是么?我的桑梓也在江南附近,你我可能还是同乡呢。”
江未已只觉自己像个洋葱,正被张怀瑾一瓣瓣掰开,她竭力告诉自己要稳住,她现在是江小姐江梨,不能不攻自破。
江未已嗯嗯啊啊地应答着,眼神瞥到张怀瑾身后不远处的蒋云山,蒋云山一直注意这边,自然察觉到了江未已的目光。
蒋云山从怀中掏出怀表,按开表盖看了看,向江未已比了个“八”。江未已会意,忽然一个俯身贴上张怀瑾,张怀瑾有些惊讶,身子不自觉僵直了几分。
“还没问先生姓氏名谁呢?”
江未已贴在张怀瑾耳际,呵气如兰,右手借势抚上他的背,食指中指一展一并,掐了个“怒指”的手势。
远处的蒋云山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
“听方才的陆公子称你阿释?”
张怀瑾没有应答,恰好这支舞也进入了尾声。舞的后半段是江未已在主导,她踩着萨克斯的暧昧音符,忽而后退一步,优雅行礼,乐声戛然而止。
江未已盈盈一笑,转身钻入人海没了踪迹。
乐声换为轻快激荡的探戈舞曲,张怀瑾站在喧嚣的舞厅中央,望着那枚红点逐渐消失,像是入海的一尾鱼。他的眸色恢复为以往的冷淡,婉拒了上前邀舞的小姐,左手不由己地抚上心口。
扑通扑通,心口处痒得很,不知是谁百无聊赖,往他心口上点了一枚朱砂痣。
张怀瑾走进休息区,一眼便望见陆泽城。陆泽城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手中捧着香槟酒同小姐们相谈甚欢。
远远瞥见张怀瑾走来,陆泽城说着“下次再聚”,小姐们兴致缺缺地让了座。
“哟,这不阿释嘛,怎么不跳了?”
陆泽城招手让服务员过来,张怀瑾从托盘里夹了一杯香槟,却没落座,倚在陆泽城的沙发后面兀自抿了抿酒。
“方才你那段话……是什么意思?”
陆泽城眨了眨眼睛,蝶翼似的眼睑扑闪扑闪。
“什么?嘶……哦,你说小尼姑啊。我阿姐在英国给我邮寄了一张照片,委托我打听照片上的男子的消息,今在生日宴上偶然遇见小尼姑……哦,就是江小姐,她与照片上的小妹妹有七八分相似,就上前多聊了几句。”
陆泽城说到这儿,忽然不怀好意地仰头觑了一眼张怀瑾:“怎么?你认识小尼姑?”
张怀瑾侧头盯着他看了一两秒,忽然伸出手:“给我看看那张照片。”
陆泽城“啧”了一声,从西服内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递给张怀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