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张怀瑾严词拒绝,江未已还是不得不配合军统完成任务,恰好这一连几日张怀瑾在张氏企业忙得不可开交,分不出神过多关注她的行踪.她得以回晚梨和蒋云山商量盗取密码本的对策。
“你不能去!”
蒋云山一听江未已要盗取密码本也是严词拒绝,他沉声劝道:“你平常偷偷珠宝首饰,我相信你的能力定然不会有性命之忧,但这次牵扯到了日本人牵扯到了政治,你要去的可是龙潭虎穴,应对的是一帮杀人如麻的疯子!你不能去!”
江未已知道他是为自己好,解释道:“军统把信送到晚梨来本就是一种威胁,而且我此番是为国效力,于情于理都应该出手相助。”
蒋云山还欲劝阻,江未已先截了话头:“我已经去见过军统派来协助我的人了。那个人代号白鸥,是冲田道一的情人,她会协助我引开守卫。据她所说,冲田道一会把密码本藏在了保险箱里,她曾经尝试过破译密码,但是那个密码箱很古怪,音码很特别无法破译,不愧是密码学家,那个密码箱铁定被冲田道一改过。”
蒋云山长叹了一口气:“你连军统都见过了,我还能说什么?有什么要我做的?”
江未已便吩咐道:“你先帮我做一张白鸥的人皮面具,把王公馆的戏码再演一次,再帮我调查一下冲田道一从前研发过的密码,还有,教我用枪。”
蒋云山点点头,眼神忽然一睁,手在口袋里摸索出一张报纸来。
他黝黑的手指往报纸头条上指去,眼神中是询问的意思:“你看看这个,是你?”
江未已凑上前去看,报纸上原是一张梨花白的感谢函。
不不,用“感谢函”来说不对,更加确切地来说,是“预告函”!
“五日后,蝴蝶号游轮,石井少川的翡翠项链‘森林之泪’将被吾收入囊中。”
一个个青蝇般的字跳入江未已眼中,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身子前倾,捏着报纸不禁站了起来。
五日后恰好是8号,正是她行动的日子!
“不,不是我!”她的声音不安地颤抖着。
蒋云山却虚脱了力,一屁股坐回沙发上。
“我本以为是你想出的什么奇点子,但不是你……”
大骇之后,江未已迅速冷静下来,她念念有词:“别人冒充我在报纸上刊登预告函,如果说只是儿戏,未免也太过巧合,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是白鸥。”
有了方向,白鸥的用意也很好理解了。
“隔山打虎,声东击西,想必白鸥是想分散日军的注意力,后面事情败露,她也好往梨花白偷盗密码本这个方向解释,继续潜伏。”
江未已一敲拳头,悬着的一颗心算是放了下来。
蒋云山听完后眉头一舒,长长呼出一口气:“那就成,不影响你的行动就好。”
他言毕,又听江未已郑重地说:“如果我回不来,晚梨交给你,怀瑾那边,算我对不住他。”
东洋海面上,汹涌波涛抓住晚日红腾腾地身子,红日被抓挠得迸溅出血来,养一池波光粼粼。
鸥鸟振翅滑翔,冲破金晃晃的空气俯冲向海面上的移动大厦,它黄爪一伸,稳稳当当停在游轮最高处的桅杆上。
蝴蝶号游艇在金灿灿的海面上缓缓前行,由远及近,异国的靡靡之音愈加清晰起来。甲板上,江未已远眺西洋,她一身红色和服,脖子和脸颊扑的粉白,梳了一头岛田发髻,蝴蝶纹发带飘飘,俨然一副艺伎装扮。
不远处走来几位身着深绿色制服的岛国军官,他们显然盯上了这位东国女子。
他们摩挲着嘴唇,眼神在她颈间游移着,欲望呼之欲出。
军官领着她往甲板下的舱室走去,江未已碎步跟在军官身后,穿木屐走路犹如穿着软跷,江未已小心翼翼地控制速度。
海上忽地起了风,咸腥味的海风中夹杂着浓郁香木味,江未已身后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身侧急匆匆窜来一个年轻人。
他步履飞快,像是有十万火急之时事,经过江未已时意外地撞上她的肩膀,江未已惊呼一声向前趔趄,年轻人连忙抓住她的手臂。
他一身摩登的灰色纹格大衣,头戴黑色八角猎鹿帽,脸庞很稚嫩,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
江未已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总觉得他很熟悉,像是在何处见过。
年轻人关切地用日语说了句抱歉,江未已端庄地低下头,赶忙把手臂从他手中抽出来。
年轻人也没有过多停留,一阵风似的下了甲板。
江未已半推半就地与军官们走入房间,她美目倩兮,葱指捏着两只折扇舞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熏香缥缈的灰,扇子蝴蝶般轻舞,江未已唇色春意,明媚似阳的笑在折扇掩面的刹那化为冰冷。
无可奈何,白鸥给江未已安排成艺伎混入蝴蝶号游轮,江未已只好忍着胃里翻涌与这些军官们应酬至此。
每逢军官对她调笑,她都伪装成羞怯姑娘一笑应付了之。她对日语完全是门外汉,临时抱佛脚学了简单的一两句, 更别提听懂什么大阪京都口音的了。
她此时心中也是忐忑至极,若军官们继续追问下去而她又闭口不应的话,她的伪装跟灯笼纸没什么两样。
一舞而毕,江未已捏着扇子微微欠身,军官们爆发出隆隆掌声。
其中一位留着小胡子的岛国军官向她招了招手,示意让她侍候上酒。
江未已拎着酒壶趔趄上前,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白鸥让她伪装成艺伎是有原因的。艺伎并不是妓女,类似于青楼的清官人,只卖艺不卖身,艺伎也被规定不能与客官过于亲密,虽然这些兵痞子个个腌臜不堪,但本土的规矩还是遵守,所以并没有对她做出龌龊之事。
小胡子的笑容很是不怀好意,用日语低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江未已掩面轻笑不作应答,她面如潮平,实则掌心早已微微沁出细汗。
小胡子又问了几句,江未已的反应牛头不对马嘴,小胡子正疑惑,包厢忽然传来敲门声。
门外的人尖声尖气说了些什么,江未已依稀听清“梨梨”二字。
在叫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