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英国的记者朋友们写了信,不少也愿意来租界支持零丁日报的报道,如今这件事在美国那边闹得是沸沸扬扬,国内国际的双重压力,我不信委员长还能坐视不管!”
张怀瑾缓缓点头,话题太过沉重,房间内长久地陷入压抑的沉默,江未已率先另起话头。
“是了,方才怀瑾说你给我们准备了惊喜?敢问是何物?”
闻言陆泽城总算将心中压抑的那口气舒了出来,像是触动了心中的柔软之地,他眉宇舒展开来,嘴角也止不住上扬。
“我要结婚了。”
“哈?”
二人闻言都是一个惊讶,张怀瑾上下扫视着他,揶揄道:“怎么回事,不过几周不见,你竟然闷声干大事。”
江未已嘻嘻笑道:“那是哪家的姑娘呀?你可别忽悠人家。”
“我是这样的人吗!”陆泽城叫苦不迭,“其实我酝酿办报社的时候便与她结识了。她叫余芝树,是圣德女学的国文老师,她给我们投过稿子,一来二去的便是熟识,然后……”
陆泽城脸颊飞起绯色,羞赧地低头挠着鬓发,江未已也是憨笑出声。
“不错不错,什么时候领过来见见?”
陆泽城又放了个深海鱼雷:“礼拜日我们打算结婚,就在公共租界旁边那个叫多利威的小跑马场,今日来拜访也是为此事,想邀请你们参加我的婚礼。”
江未已笑得腹筋抽搐:“你动作倒挺快,作为亲友席的一份子我们怎能不到场?你们应该是办全西式的婚礼吧?这我还没参加过呢!”
张怀瑾倒是挑拣出了关键词:“你说多利威跑马场?那地方小虽小,但胜在环境不错,倒是让我想起我们第一次骑马的那个英国庄园。”
陆泽城也被牵起了思绪:“那是多久的事了,记得那是你第一次骑马吧?”
说着,陆泽城坏笑地看向江未已:“你可不知道,他脾气犟得很呢!跑马场有那么多温驯的良马,他偏偏选了最烈的那匹。可你别说,他倒还真驯服了那匹烈马,记得那时也不过十六七岁吧,我当时可崇拜他了!”
张怀瑾眉一挑,笑吟吟道:“那时我们的初见,他跟个小牛皮糖似的,后来在班级里遇到了他,家族里也有生意往来,就这样结识了。”
江未已从前知道他们在英国时是同学,但他们很少提在英国的生活,她也不好问,如今打开了话匣子,江未已便乘胜追击道:“张怀瑾,你之前不是一直在梁城吗?怎么忽然去了英国?”
张怀瑾有些意外地侧头看她,嘴角的笑逐渐消融。
“梁城沦陷之后我们辗转了很多地方,也入了川,最后被父亲送去了英国。”
说到这儿张怀瑾顿了顿。
“后来家里开支日益拮据,大姑的生意在英国碰了钉子,商老板恰好在那时对我抛出了橄榄枝,我于是回了国到租界经商。”
陆泽城见缝插针:“陆家是租界的老地头龙了,没了阿释的英国没有意思,我于是也回了国。”
江未已缓缓点头。
如果她那时能够有所留意,如果她能随手地将事件都串联起来闲逸一观,就会发现她的生活中实在有太多巧合。
而种种巧合串联起来就会发现,所有时空中意外碰撞的节点,都是硕大棋盘上的一粒棋。
而这盘棋中,她是一切事件的伊始,也是最重要的那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