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东边最早的太阳,从那栋不是最高的房顶慢慢露了出来,四射的光芒,还不是那么炽热和耀眼。
陆巡和菰山双眼通红的从外面回来。他们径直来到书房,朱磊此刻正看着桌面的一张地图。见他们两人,才起身问道:“怎么样?”
“如我们计划那般,奥莱亚和江凌被他们放弃了。”陆巡道。
朱磊脸上没有特别开心,因为他们的目的是让他们把视线转移过来。
“继续,我就不信他们能够一直舍弃。”朱磊眸子深沉,语气里都是冷气。
此时,门外正好进来一个中年男子,朱磊抬头看着门口的人,对着陆巡和菰山点了点头,陆巡刚走到门口,就听中年男子开口道:“胡闹,你不知道你妈妈有多担心你!”
“爸,您怎么过这里来了?”朱磊这句话也不是惊讶,就是觉得他过来得快了些。
“我不反对你学你那个表哥,但是你好歹为你妈考虑一下,她本来心脏就不好,你若是出事,你让她怎么办?”
“爸,有些事总得要人做。”朱磊别开视线道。
“磊子,爸爸知道你为了什么。我可以接受你喜欢之外的人,但绝对不能是那个人。”
朱磊看着父亲一身得体的中老年衬衫西裤装扮,身子已经不那么挺拔了,鬓边也生出了不少白发。而且最近在处理这些事,他也有半个月不回家了,就是尽量不把麻烦事惹回去。
“爸,您?”朱磊也无法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我说的哪个人,他身边已经有人了,你就不要掺和进去了,而你为他做的这些事,他也不能回报你一分一毫。”
“就这一次,从小到大,很多事都是我自己处理的,这一次,您也别参与,妈妈那里,我会找个时间和妈妈聊聊。”朱磊说着给父亲倒了一杯水。
朱磊看着父亲,父亲盯着他看了一眼,甩袖离开了。
朱磊端着那杯水,凑在嘴边喝了一口,窗外的天气不是很好,阴云绵绵,可能又会下雨了。
“最后一次,这样我就把你锁进匣子,然后你们过你们的日子,而我则是过我的日子。”朱磊看着远处天空的阴云呢喃道。
陆巡此刻再次进来了,他只是这样看着朱磊,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黎爷总是和我们说,他学生时候遇到了几个好兄弟,可惜,那个时候他不得已丢下他们,但是,等他回来,那些兄弟一直没变。
黎爷还说了,他不想他的好兄弟参与进来,尽管他做了阻拦。但是他,我依旧阻止不了,因为我无法忽视他为我所做的一切。”陆巡说完停了下来。
朱磊没有接话,只是背过身子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我只帮他最后一次,这就是最后一次。”
陆巡没有等朱磊回身,就离开了。
菰山此刻正在搬运面粉袋子,爱琴海紫色体恤胸前和背部已经湿了一片了。
陆巡也跟着一起接过卸货下来的一袋面粉,只不过他一下子扛了三袋面粉,一袋五十斤。
“兄弟,你这体格厉害啊!”菰山把脖子上搭的围巾绕在前面朝脸上的汗液抹了去。
“你见过黎爷身边那个孩子吗?”陆巡边走边说,一只手叉着腰,身体略弓着。
“你说的是那个,特殊培训过的大力士。我听说过,叫花儿。倒真是想见一见!”
菰山和陆巡差不太多的年龄,只不过菰山看起来苍老更孤僻一些,陆巡则要年轻刚毅一些。
菰山认真说起话来,他那张脸若是再带笑意就更生动了。
“菰山,你应该多笑一笑,比你那张严厉脸更有杀伤力。”
陆巡伸出那只叉腰的手指了指菰山。
面粉是入仓的,因为最近调了一些人手走,这里的货要在当日入仓,所以菰山手头不忙其他的,也会过来帮忙。
正好过来汇报一些事。
“兄弟,你觉得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菰山把两袋面粉袋子托在堆得高高的库中地上,有专门入库员接着。
陆巡卸下肩头的三袋面粉。
“等着王阳立动起来,就知道了。”陆巡答道,然后脚步已经迈出了仓库。
一诺设计总部。
薛怀青正在处理项目文件,这一次又拿了一个江山樾项目。
敲门声响起,“进来。”
“薛总,王雨晴小姐来访。”
薛怀青手停顿了一下,“先带去会客厅休息室,安排好茶待着,就说我不在。”
“是。”
薛怀青继续处理手中事务,电脑屏幕显示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三点二十五分了。落地玻璃窗的太阳还泛着热烈,虽不至于夏季那般毒辣,但也刺眼。
薛怀青起身,看着楼下停车场的那辆马卡龙粉色的宝马,眼神敛了敛。
王雨晴是建材合作商,最近建材市场的价格战一升再升,因为之前有签约合同,他们按照原先的价位还有两年之久,王雨晴作为新上任的继承人,当然忧心自家公司灯饰的未来发展。
这已经是她上门的第二次了。薛怀青之所以闭门不见,自然不是因为当下行情,而是因为只要他开了这道门,那么其他合作商自然蜂拥而至,那么一诺的未来又在哪里。
商场就是这样,可以合作共赢,但是合约就是合约。
“王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您先在这里休息休息,薛总出去办事了,回来的时间还不确定。您看……”
“我每次来,你们都是这种态度,他薛总有本生意经,我王雨晴也有,这次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厚着脸皮过来。你们一诺与我们王牌灯饰合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我不来,那么失业的就是我下面的人。”王雨晴明眸皓齿,圆润丰满的脸蛋带着女人别走一丝的成熟韵味。
“王小姐,您的意见,我会一字不漏地转给薛总。真是抱歉!”
王雨晴尽管心里有火,也不能伸手打笑脸人。
“我就不信你薛怀青能够躲到最后。”王雨晴说完,拿起旁边的手包起身,面带微笑体面地离开了。
“薛总,人走了。”
薛怀青点了点头,随即拿出了一份文件,“这个项目需要用到很多灯饰,明天她一定还会来。把这个让她过目。”
“薛总,您这不是间接让利润,我们一诺不就是走个过程嘛。”
薛怀青抬头看了看小吴。随即认真说道:
“我请示过唐总,做生意先做人,再做事。我们明面上必须按合约上走流程,但私下的人情,王牌灯饰够得还。”
“明白了。”小吴接过文件出了门。
薛怀青此刻电话响起来了,“喂!陆巡。”
“嗯嗯,就按着计划走。郭嘉庆那里,我去。”挂断电话,薛怀青整理了下衬衫出了办公室。
车沿两道的月季绽放得如荼如火。
连淮靠着一个小商店,从裤兜里抽了一个芙蓉王烟盒,从里面取出了一支烟,正要放进嘴里,被一只手率先夺了去,“少抽对你身体好。”
“你来了!”连淮看着陆巡道。
“说一说情况。”陆巡食指与中指夹着烟,同连淮一起走进了商店。
“陆老大!”里面的售货店员招呼了一声。
陆巡点了点头。
他们走到后屋的窗户前,窗户是木制的雕刻了折枝繁纹花朵,有些破旧。
“你们这个位置找得不错!”陆巡把大半个身子藏在窗户后,只露出了半个眼睛看了看外面。
“这里正好是广阳岛的必经之路。最近水路出来了两拨人。”连淮伸手在半空中画了一条线路。
“今夜,让人端了一枝花,兵行险招,才可以焉得虎子。”
“那朱磊他的人?”连淮道。
“十爷让我们的人把他们清理出来。”陆巡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房屋藏在翠绿中道。
“我这里的名单有三十来个,怎么安排他们?”
“送去华安寺,唐爷的地盘。”陆巡敲了敲桌面。
“那他呢?让他不参与,没那么简单。”连淮皱眉道。
“打晕,给他绑起来。感情债不容易还,十爷不忍心,那就我们做下属的帮忙代劳。”陆巡咧开了嘴,笑得有些狡黠。
“也是。总比十爷去还情债好。”连淮点头应是。
“也不知城西那边怎么样了?十爷不让联系那些兄弟,连带着唐颲他们三兄弟也断了。”连淮感慨道。
“放心!他们没事。听说那个小子不比十爷手段低下。”陆巡笑道。
“那个李忆风啊。我不喜欢那小子,他跟十爷比,差得可不是一点。”连淮甩着他的脑袋,嘴巴也翘了起来。
“喜不喜欢是一回事。以后十爷总会甩手一些事情,有个这样的几个人,也是一件好事。”陆巡眼睛深沉。
“老陆,像我们这种人,若是这些事都尘埃落地了,你说我们还能干什么?”连淮叹气道。
“风宇不是买了大院子嘛,以后就去那里养老,种种菜,养养花,然后我们凑个几桌打麻将,想想还不错。”陆巡拍了拍连淮的肩膀说道。
连淮看着陆巡坐在凳子上,拿起一罐啤酒灌进了喉咙。
“花儿都走了快半个月了,那小孩怪想他的,身边没他都不热闹了。”连淮跟着喝了一罐啤酒,喝得急了些,呛咳出了声。
“一枝花那里是他们一个重要据点,带着兄弟们小心一点。”陆巡起身走到门边,回头望着连淮说道。
“放心!我会完成任务的,等着十爷和唐爷回来。”连淮冲陆巡摆了摆手。
城西。
李忆风连着打了两个“阿嚏”。
“感冒了?”红蜘蛛叉腰看着他问道。
“海,海夫人,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李忆风脸有些红。把刚穿好的西装外套紧了紧。
“从你开始脱衣服开始。”红蜘蛛一身高开叉红裙,身材玲珑,凹凸有致。
“啊!下次进门请敲一敲门,谢谢!”李忆风惊呼后严肃说道。
“我敲了,是你没听到。年轻人,欣赏自己是很正常的。不过你的警惕度当真很危险,而且也会容易把别人陷入危险之地。”红蜘蛛摇曳着身姿来到李忆风面前,替他整理了衣领。
李忆风脸更红了。
“话说,海夫人此刻来是有什么事?”李忆风见红蜘蛛退后一步才问道。
“你问我,我还来问你呢。你给我搞了一堆子烂事。”红蜘蛛脸色沉了沉,但并没有生气。
“海夫人说的是钋罗门的事啊!”李忆风点头说道,像是松了很大一口气。
“你干什么要和他们对立起来,不是给我找事吗?”红蜘蛛吐了一口气,像是恨铁不成钢。
“既然要狠,那就要足后狠。这样城西就没有人再敢来叫板了。正好唐哥他们在国内谋划那些事,他们让我来,那就做个彻底。”李忆风此刻面部寒冷,哪像个二十几岁的大男孩。
“果然,都是疯子。这烂摊子我不收拾了,你爱咋折腾就咋折腾。”红蜘蛛扭头就出了门,在门框处停下来,回眸瞪了他一眼。
红蜘蛛前脚刚走,唐颲和唐阙就进来了。
“小李爷,她怎么了?您又招惹她了。”唐阙疑问道。他比之前更壮实些了,而且皮肤也黝黑一些了。
唐颲则是没有开口,他的右手安装了假臂,虽然没有原来的右手灵活,但经过长时间训练,也能够正常发挥了。
“不管她,反正黎哥说放开手脚去做,摊子她去收拾。”李忆风摆了摆手道。
“钋罗门如今已经归于我们柏新门新三门之下,不过,罗博?乔看来是不行了。”唐阙言道。
“做到我们的仁义就行了。反正他被自己的旁支下了黑手,我们救了他,能活着也是万幸。黎哥他们来信说就给他条活路,派人送他去他老家。”李忆风严肃道。
“我会亲自过去。”唐颲说道。
“石橪大哥和唐琅大哥回来了没有?”李忆风问道。
“他们去清钨者老巢了,也不明白黎先生为什么不阻拦他们回国,直接在国外把他们解决可就是。”唐颲冷声道。
“黎哥他们自有考量,唐颲大哥,你去送了罗博?乔后,替我去一趟倾城门一趟。”李忆风转身又转回来说道。
“那我去凝夜花看看,最近总有些小东西想借着这个动荡的群流想要捞着一块肉。”唐阙握了握拳头道。
“恩!辛苦你了!唐阙哥。”李忆风礼貌道。
“小李爷,您就不要给我们叫哥了,都说了好多次了,叫名字多好。十爷和唐爷让我们保护好您。”唐阙说道。
“好!我知道了!你们速去速回。”李忆风朝他们笑了笑。
待他们离开后,李忆风把玩着手机很久,按开了那个电话很久终于打出去了。
抚远的夜已经很深了。
黎倾鑫和唐屹悦被电话震动惊醒了。唐屹悦带了带枕在自己手臂上的黎倾鑫。
“这几点了,发生什么事了?”黎倾鑫声音有些懒洋洋。
唐屹悦眨了眨眼睛,“是小风。”
“是他。难道事情不顺利,还是红蜘蛛不配合他。”黎倾鑫把身子靠在床头上,转头看着唐屹悦。
唐屹悦摸了摸他的头,接听了电话。
“唐哥,把你们吵到了吧?黎哥是不是又要打我了样子。”李忆风的声音传来。
“既然知道吵到了,这个时候还打。说吧,发生什么事了?”黎倾鑫从旁说道。
“黎哥,按你说的,把罗博?乔送去南区老家了。我总觉得不踏实,清钨者那边如今……”李忆风没说完就被黎倾鑫截断了。
“你现在把柏新门守好就行,只要他们找事,就把牙给他们拔了,没牙的老虎再凶也就副皮囊子。你们把存粮都准备好了,距离这场无烟的战场就快到了。你如今担起了这些事,就得给我好好顶着。让他们都能平安趟过这一道坎。”黎倾鑫严厉说道。
“黎哥,我想……”李忆风的心思,黎倾鑫怎么会不知道。他安排李忆风去守那里,也不是没有他的原因,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机。
“什么都不要想,石橪和唐老三他们会护好你。”唐屹悦接口道。
随着电话嘟嘟声,李忆风眼里都是委屈。
“小孩儿,想家了!”红蜘蛛再次出现。
“你是鬼啊!每次走路都没声音,难道你穿得高跟鞋是海绵的?”李忆风声音高了几分。
“听听,”红蜘蛛故意走了两步,十公分的高跟鞋与底面摩擦发出清脆的磕哒声。
“又听到了!”李忆风叹气道。
“果然是小孩儿,虽然手段有,但终究还是稳不住气。看来十爷把我困在这里不是没有道理。”红蜘蛛怡然自得坐了下来。
“……”李忆风有些尴尬。
“唐颲这次送罗博?乔,路途一定会遇到一次劫杀。你有安排后场救援吗?”红蜘蛛问道。
“你不是已经派人跟上去了。”李忆风看着窗外。
他一点也不喜欢芝加哥,这里乌烟瘴气,肮脏得很。可那知遇之恩,他只有用这种方式来报答,说白了,这也是锻炼自己。
“恩,这时,可能已经交锋了。”红蜘蛛来到李忆风旁边,比他矮了个头。
“那清钨者那些东西,你有想到好办法了。唐哥他们说,最好的办法就是熔掉。”
红蜘蛛抬头看着李忆风,眼光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