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子挠挠脑袋道;“王大人,您的家丁们大都被派到皇甫川堡驻防,现在贸然出清水河堡,小心被流民们杀良冒功!”
“本官有两匹青彪马,速度极快,给我准备五名家丁护卫就可以,本官是逃跑专家。”
“王大人,营中只有一名家丁在仓房管库。”
“我去!要了命啦!”
“还有啊!咱们以王都督名义赊欠了榆林大家族们无数财物,现在储存在清水营堡仓库,在下将黄浦川堡的钱粮火器也调来清水河营堡,这要是逃跑,欠账难还。您回了榆林,如何交代?”
王朴在原地犹犹豫豫打转,又趴着墙头看看流民军,此时流民军欢声雷动,穿着明黄衣袍的大王王嘉胤带着嫡系军队出现在清水河驿道。
流民军先头部队衣衫褴褛,武器简陋,此时的王嘉胤亲军队伍装备精良,队列严整,杀气扑面而来。
王朴眼前一阵阵发黑,转身抓住条子道;“欠账王朴认了,快准备几名马军,护送本官逃命,安全第一。”
条子推开王朴,掏出一份契书道;“你和李银河大人签了契书,柳屯派人培训新军,战时接管营物,现在,清水河营做主的是柳屯训导二处教导员。
柳屯最重承诺,说了派一个班火器军培训营军,实际支援一个排。承诺保护清水河营堡,除非全部军士战死,否则不会撤离一步。
条子现在无权命令教导员,再说了,条子也不愿逃跑。条子从小是孤儿,为了活命偷鸡摸狗,从来不知道廉耻,将主将包克图交给条子和兄弟们负责,条子现在有了大名,条子叫易飞舟。王大人,您知道这对一个浪荡泼皮意味什么嘛,将主和兄弟们把条子当人,我易飞舟得有个人样。
别说什么王嘉胤来了,就是大汗,皇太极来了,咱也是火炮伺候,唯死而已!
王大人,认命吧,按照教导员指挥行事,莫要聒噪,小心被战场处决!”
王朴哀嚎一声,看看铁青脸色督战的商军教导员道;“失误啊!我一个杀良冒功的逃将充什么英雄啊!”
王嘉胤观察了清水营堡,护城河内岸堆起一道半人高土墙,土墙后是防马的宽沟,营堡上军士严阵以待,吊桥都没有拉起。
“这是要拼命啊!王嘉胤冲一旁的白玉堂道;“白贤弟,清水营游击王朴是王都督二儿子,就是纨绔,怎么敢凭借几百人和咱们拼命?”
白玉堂道;“大哥,听说王朴和柳屯交好,交往密切,柳屯收留大量蒙古牧民,组成了精锐骑兵,不可不防!”
“我老家皇甫川堡情况如何?”
“大哥,王朴非常狡猾,让家丁们守卫皇甫川堡,把钱粮全部调到清水河堡,咱们想抢粮食补给,只能打清水河堡!”
“喂喂喂!各位陕北老乡们,我们是营军教导,清水河堡固若金汤,莫要妄想攻打堡城,蝼蚁尚且贪生,我们给你们准备了活路。
过了护城河,翻过土墙,进入土沟,有指示牌引路,引到城西,那里有包子,稠粥,吃饱喝足,等候工作安排。
这是延绥王都督的承诺书,金字招牌,给王家打工,吃喝管饱!
喂喂喂!重要的事说十遍!”
教导队几名教导拿着大喇叭不断喊话,让流民注意指示标志。
王朴抢过一个喇叭,用秦腔喊道;“瓜怂们,本官王朴,家大业大,长短工要,带小孩的也要!
顺着标志走,要不把你们杀良冒功!”
轰隆,一门千斤弗朗机打响,声如炸雷,三百五十霰弹簇拥一颗石弹飞向吊桥,将几名靠近的流民打翻。
千斤弗朗机能封锁二十丈宽度,威力惊人。
王嘉胤皱眉道;“还真玩命啊,动手吧!”
在一阵阵战鼓声中,衣衫褴褛的老弱妇女被督战队驱赶着冲锋,百姓们要把数十架长梯运到清水营堡墙下。
堡城上又打响一门弗朗机,靠近吊桥的百姓顿时倒下十几个,在地上打滚哀嚎,督战队逼着哭泣的百姓冲过吊桥。
水瓢跟着二十流民百姓抬着长梯,准备运送到城堡下。水瓢胃里火烧火燎,饿呀,早晨就喝了碗粥,灌了一肚子水,一走路肚子桄榔桄榔响。
水瓢姓水,在陕北是好姓,就是现实太残酷,从小居住的陕北家乡严重缺水,从小吃不饱饭,给缙绅子弟做书童,倒是识了字,有些见识。
水瓢家里人都饿死了,边参加了流民军,可是在流民军混了个编外土匪,还是吃不饱饭,必须另谋出路。
水瓢听懂了刚才教导队的战场宣传,商军待遇一日三餐啊!水瓢双手提提裤子,把麻绳系紧,在战场上,裤子掉了是丢命的大事,脸不重要,腚面重要,不能牵扯行动。
水瓢背上一痛,一名督战小头目用刀背敲着水瓢骂道;“抬好梯子,再敢松手,砍了你!”
爬过半人高土墙,坡陡,水瓢和抬梯子的百姓们滚进坡下的拦马宽沟。沟壁上插着木牌,木牌上画着一名威严的将军,将军双手托着一盘包子,画面上还画出了热气,木板上还有指示箭头。
水瓢立刻血冲头顶,大脑精力全集中在那盘冒烟的包子上,都顾不上躲避城堡上不断爆响的火铳。
督战头目滑下斜坡,拿刀威胁百姓抬梯子,水瓢将手中衲鞋的长锥插进督战土匪的脖子,一脚将尸体踢翻,对惊慌的百姓道;“吃包子去,伏低身子,火铳打不着,快跑。”
听到吃包子,慌乱的百姓立刻安静了,跟着水瓢顺箭头奔跑。
教导员指着奔跑的百姓对条子道;“这些都是被流民军裹挟的百姓,我去帮着接收,战场由你暂时指挥。”
大炮一响,王朴立马回过神来,大炮一响身子一颤,默默念叨;“一炮一斤弹一斤药,两斤弹,两斤药……”
条子对王朴道;“大人,最响的是千斤弗朗机,一次发射使用4斤火药,铁制霰弹365发,合口石弹一发。如果不用石弹可以装填500发霰弹铁子。
横击二十余丈,一炮好几担粮食呢,威力巨大!”
等火炮,火铳响成一片,王朴身子抖成筛子,眼睛血红道;“贼你个血鸟!都是钱啊!
王嘉胤,不放下钱财想走没门!小爷在榆林老家是信誉贷啊!小爷跟你拼了。”
水瓢带着一群百姓从东门绕到西边,枪炮声音渐小,前方是一人多高十条竹林小路,一条路只能通过一人。
水瓢有些犹豫,冲过去被杀良冒功怎么办?
一个大喇叭声音传来;“武器扔到入口竹筐,过来吃包子喝粥!赶紧的,热乎呢!”
一个抱着孩子的女子冲进小路,水瓢也冲进一条小路,很快,水瓢看见一名军人冲自己喊;“出来拿两个碗!”
冲出小路的水瓢抄起两个竹碗,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向前方教场飞奔,西教场外堆集了壁垒,教场内架着一溜大锅,锅里散发着粮食浓香。
抱小孩的女子已经从锅里盛出两碗粥,一名军士递给女子两个拳头大的包子。
水瓢坐在一口锅前,盛出两碗粥,接过士兵递过来的包子,狠狠咬了一口道;“真讲究,萝卜羊肉馅!”
一名拿着喇叭的军人走过道;“小伙子,叫什么名字?想不想当商军?”
水瓢边吃边道;“我叫水瓢,识字,进了商军,能天天吃包子吗?”
教导员笑道;“商军一天三顿,伙食有包子,米饭,锅盔,烧饼,还有菜和奶酪,家属能分地就是地方远点,土地在西套。
你识文断字,经过商军培训能当军官啊!”
“水瓢愿意!”
教导员递过一个包子道;“走,水瓢士兵,跟我干点活去!”
“喂喂喂!流民军兄弟们,投诚的弟兄们已经吃上包子了,让弟兄们说几句!”
战场上突然出现大喇叭声音;“俺叫水瓢,清涧五狼嘴的,刚才抬攻城梯的。
看见俺手上的包子了吧,王朴大人是土豪,羊肉馅的,俺从小到大没吃过几回啊!
别造反卖命了,水瓢卖命一天两顿,两碗粥,两个饼子,没前途。快去吃包子吧,王朴大人是羊肉馅的,真香!”
战场上气氛逐渐诡异,流民们悄悄撤入据马沟,消失了。
王朴指着水瓢道;“老子不是羊肉馅包子,你他娘真是人才,跟着本官吧!”
水瓢赶忙将手上包子吃光,摇头道;“水瓢跟着商军,一天三顿。刚才背的是宣传稿,不算数。榆林军是乞丐,水瓢不跟。”
王嘉胤指着清水河堡道;“访间传闻,王朴是纨绔逃将,传闻不可信啊!
这是个硬点子,得兄弟们上啦!不沾泥和点灯子兄弟上吧!不死不撤!”
不沾泥和点灯子心中苦涩,没见过火力如此霸道的官军,在这种火力下攻城死亡是大概率事件!都死个球了,还撤个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