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银河盯着邓玉函道;“老先生,本官钦佩传教士不远万里,传播福音的坚韧品质,您是一位睿智的学者,精通数学,天文学,博物学,还是一位慈善的医生,易州医馆在调理身体方面有独到的治疗方法,银河希望能帮助您改善健康状态。
西方首先要尊重东方的文化传统,不能是居高临下的态度。教廷充满傲慢,老先生应该知道吧。东方对天道有深刻理解,尊重西方圣者,但是凭什么尊重代理机构。”
邓玉函缓缓摇头,微笑道;“大明管辖的土地是神仙赐福之地,中华民族的祖先几千年前就留下无数阐释天地人三道的哲思巨作,虽然这个民族遭遇灾难,总能凤凰涅盘浴火重生,中华文化薪火相传,从未断绝。身为中华民族的子孙,何其幸运!
老头子看了《庄子》,才明白;要在人间潇洒,就得养生培育富德。我是一匹载重一百斤的驽马,这么多年,背着三百斤,终日不停地奔波,超限了。漂洋过海,餐风饮露会极大损伤身体,能活到现在,是主赐福啊!
我明白晚啦!
李大人,我们分析了你农院的格物课,类似西方科学体系教育,西方还在摸索发展的科学体系。”
李银河点头道;“本官借鉴了部分科学体系。”
“那你不帮我们吗?我们有共同的学习体系。”
“不帮!科学体系也不是教会建立的,你们还烧死不少科学家,数万无辜的所谓女巫。
很有意思,传教士在大明传教,借助的是科学,这让烧死无辜人的教会情何以堪!
身苦才能感悟菩提,命苦才有资格提涅盘。中华民族一次次浴火重生谈何容易!”
邓玉函望着天空道;“这是西方历史上黑暗,愚昧,血腥的一页,好在我们在改变对科学的态度,来到东方的传教士很多是科学家。”
李银河道;“你们不怕科学颠覆教会权威吗?”
“科学的发展现在已经严重影响了教会权威。” 邓玉函转头对李银河道;“科学体系有着自身严重的缺陷,人的思想,灵魂是无法计算的,科学计算到最后,还会回归宗教,科学能解释宇宙吗?我们的出处归宿能计算出来吗?
教会没有必要阻止科学,只要其静静发展就好。科学只是人类认知宇宙的一种方法,还在探索的路上,灵魂的安放需要宗教。
李大人追求哲思高度,应该了解逻辑学吧?”
“本官只了解一点点。”
“一点点就好沟通了,人认识世界,是从简单到复杂,从低层迈向高层,是渐进式。传教士也是人,教会的传播方式也会出现波折,并不是教人向善的教义有问题!”
“了不起啊!宗教总能为自己找到做错事的理由,不,宗教总是从胜利走向胜利,不会出错。”
李银河淡淡道;“烧死人这种小事只是渐进的代价吧!
本官要向宗教学习这种甩锅的技巧。”
两人溜达到一处房屋前,邓玉函指着屋子道;“这里是图书馆,实验室。
通过科学影响大明士大夫,达到推广宗教的目的,是传教士在大明播撒福音的重要方式,能够影响皇帝陛下是传教的捷径,我们帮助大明重新修订历法,这是艰巨的工作,需要大量数学人才和海量的计算。
李大人是大明极为罕见的了解西方的人,教会付出牺牲,愿意帮助推进传教事业的教友。
我们只能赠送皇家一批书籍和仪器,李大人明白吗?”
“交换最好!”
邓玉函指指图书馆道;“西方教友付出巨大牺牲带来数万册书籍,和东方教友翻译矫正。李大人是明白人,知道其中的艰辛吧,想取走,不需要付出一些诚意吗?”
“必须表达诚意!”李银河点点头道;“知识是奢侈的,本官希望合作共赢,长久和西方智者们保持密切联系,愿意为东西方交流做出贡献。”
邓玉函点点头道;“李大人是眼光长远的人,知识体系需要东西方携手共建,我们觐见陛下是基本要求。
利玛窦神父为传教事业在大明的推广做出了卓越贡献,向教廷和耶稣会报告传教士在中国的活动情况,并请求准许用中文举行弥撒和翻译《圣经》等书,以得到教会更有力的支援。
利玛窦神父的策略使传教事业在大明得以顺利推广,教会影响力与日俱增。继任的在华传教事业的龙华民神父是位虔诚的传教士,对利玛窦神父的妥协策略不满,对利玛窦的传教观念和方式方法,有不同的意见。
首先龙华民神父对天主教在华的局势充满了“过于天真的判断和不切实际的赞扬”,希望皇帝颁布一项给与完全宗教自由的圣旨,这引起大明皇帝和士大夫的不满。
其次龙华民神父把祀孔祭祖视为迷信,不准教徒参加,为此在传教士间和教徒间引起激烈的讨论。
当然,还有一些翻译词汇,传教重点问题的分歧。
教会事业在大明遭到挫折,南京教案就是这一传教方式产生分歧的遗憾结果。
龙华民神父是一位博学,虔诚,慈悲的贵族,是一位七十老人了,与利玛窦神父私人关系极好,赞成学术传教。但是,在传播方式上与在华传教士分歧很大,我们希望他能去易州转转。”
李银河咂摸着嘴道;“这不成啊,本官说了,最怕老头子了!家里倔老头太多啦!银河太苦了,没得商量!”
邓玉函来到图书室前,边敲门边道;“艰难困苦玉汝于成,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怎么涅盘呢!
我看好你!”
一位须发皆白的传教士打开门,和邓玉函互相施礼后对李银河道;“你就是茂山卫追求高尚,宽宏大量的李银河武官吧。
你向传教士表达了对主的敬仰,希望我去易州。现在大家正在编纂新历法,我很忙的,去也可以,你得帮个小忙。”
李银河无语地看眼微笑的邓玉函道;“其实龙华民神父也不用着急去易州,早一天晚一月的,甚至晚个一年半载的晚个几十年的,不影响传教大业。”
龙华民神父是位严谨的贵族,严肃道;“播撒主的荣光是我们的头等大事,我已经打点好行囊,可以随时出发。
你需要解决一件事,在古都西安,出土了大秦景教碑,移入金胜寺。教碑记录了在久远的唐代,传教士前辈伊斯在华传播景教的重要史实,是研究中国古代基督教早期传播必不可少的考据文献,也是研究中西交通史、文化艺术交流的珍贵资料。
我们在陕西修建了一座小堂,希望供养这块碑!”
看着老头眼中希冀的目光,李银河斟酌词语道;“银河刚刚听到这个消息,这其中有些差误,那里正在闹民乱。”
龙华民递给李银河一张书单道;“这是我带到易州的书籍和仪器,这块碑对教会很重要!”
李银河扫眼单子,面无表情道;“银河是追求高尚的人,脱离低级趣味的人,服务百姓的人。当然,正在路上。”
龙华民神父不耐烦地摆手道;“高尚要用行动证明,要用脚去丈量,而不是用嘴,我们都是努力追求高尚的人,莫要四处宣扬。”
龙华民对邓玉函道;“我们向濠镜寻求支持,为武官李大人寻找一些火铳匠师,信件发了吧?”
都是人精老匹夫啊!李银河满面笑容道;“巧了,在下的兄弟在陕西是强力人士,应该能帮助教会解决碑的大事。
在下的农院需要务实的智者,本官希望神父尽快动身,去农院发光发热!”
李银河回到客栈,让历铁帅迅速安排人手及车马,准备协助龙华民神父的出行。
高手纳闷道;“银河,传教士是无君无父,没有祖宗的奇怪人群,一个老头子去易州,美得你嘴角都合不拢啊!你不是一直怕老头吗?他会影响易州的风气啊!”
“本官认为,宗教信仰自由。”李银河摩挲着书单道;“高手兄,人家的付出太贵重了,本官欲罢不能啊!
哥白尼的《天体运行论》和开普勒的《哥白尼天文学概要》,研究天文的。
罗雅谷着有《测量全义》十卷、《五纬表》十一卷、《五纬历指》九卷、《月离历指》四卷、《月离表》四卷、《日躔历指》一卷、《日躔表》二卷、《黄赤正球》一卷、《筹算》一卷、《比例规解》一卷、《历引》二卷以及《日躔考》、《昼夜刻分》、《五纬总论》、《日躔增五星图》、《水木土二百恒星表》、《周岁时刻表》、《五纬用则》、《夜中测时》、《周岁警言》,研究数学和天文及航海的。
娃哈哈!《远西奇器图说》,让茅元仪兄长赶紧参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