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百多年前,骆家传到了当时的主君,名叫骆雅。与祖先们不同,骆雅别开新路,学道之后,转而从商,更是陡然而大富、巨富、暴富、富无可富。
而大骆的幼子非子,因养马有功,成年后就被周王分封在秦地,这就是秦王室的始祖。经几代积累,终成西陲一霸。
这般说起来,这骆家还是秦王室的兄伯,虽然权势有所不及,但安享数百年的富奢尊荣,却是丝毫不输自己的兄弟家族。
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丁令威哪里见过这样的数百年大家景象,一缕幽幽生魂在骆家后宅里转悠了五六个时辰,却连小半个后院都没转到,中间还一度迷路,只好登到其中一座假山顶上,登高而望。乍一眼,就觉得看上去很熟悉,站着观察良久,才勉强搞清楚了眼前这片屋舍的东南西北。
丁令威坐在假山顶上,不禁发起愁来:“在这种鬼地方,要搞清楚骆家各宅各口,各自所居何屋,都要费上几天功夫,更别说找到万人如海一身藏的师兄介象子了。且无奈,还是先摸清各宅各口,再说其他吧。”
就这样,丁令威不眠不休的在骆家后宅里转悠了一天多时间,倒是把骆家主君和各宅各口所住的院子搞清楚了,但师兄介象子在哪里,怎么找到他,凡此种种问题,还是毫无头绪。
丁令威虽然不曾亲历世事,但跟随慈道人多年,也被熏染的算是有点见识,心想:“骆家这样的巨室富户去结交方外之人,京畿之中,想必最是忌讳。师兄在家居住,这于骆家而言也必是机密。不如就跟随着骆家主君身边,时刻打听,或许能打听得到些什么。”
于是接下来两天,这条生魂就跟定了骆家主君,见识了这位主君过的日子。
当时的骆家主君名叫骆稚,是骆雅的曾孙,是个一身横肉的粗矮胖子,长得颇为雄壮,相貌也很有几分豪迈。
虽然也算道门之人,但身生几百年富贵之家,骆家家教也实属稀疏平常,因此养就了一身的骄奢懒惰之气。
他平日里除了应酬,很少出门,只在后宅厮混,虽然已经年过五十,却还是相当的起居无节、纵欲好色。家中养着成群的美妾侍婢,日日肆意宣淫,不避耳目,夜夜又嘉朋满座,饮酒高会。
一到夜里,骆府堂上,成列的巨烛望空烧起,照得厅中宛如白昼。骆稚每每与一干宾客,饮至天光大亮,个个醉不成形,才各由僮仆扶着,东倒西歪的爬上马车。不过幸得有道家功夫打底,虽然日日如此打熬,骆家主君的身体看上去倒还是十分康健。
丁令威就这样跟着骆稚两天,寸步不离的听他与各色人物闲扯瞎掰,但就是从没听他提到过师兄的名字。
到了第三天,骆稚又只带着长子,名叫骆惟,跟着几十个仆役,这次倒没有带上侍婢,一行人乘着数十辆辎车,出了趟远门。
丁令威从言语里,只听说是去蜀郡给师祖爷爷拜年,丁令威大感好奇,原打算紧紧跟随,不料到了大门出处,远远看见两位门神的元神浮在半空,这两位门神也不去管内外,只是定睛看着从各门进进出出的各色人等,若有鬼类进出,想必就要当场捉拿严处了。
丁令威自知只是条生魂,定然过不了门神这关,过门禁时若被门神发现,可能就会被活活打死了,所以只敢跟到前院,眼睁睁看着骆家一行人坐上马车,扬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