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稚走后,丁令威又失去了方向,只好漫无目的,在骆家大宅里乱逛。
两日下来,丁令威不但毫无头绪,而且此时生魂离体日久,他的情绪比刚离体时更加的烦躁不安,焦灼愁闷,如同发了癫狂一般。
幸好丁令威有吐纳法门的根底,颇有几分定力,时时导引一番,屡屡把心神勉强安定下来,才没有同一般生魂那般狂躁到无法安生。
如今,他最大的期待,也只是盼着慈道人能尽快赶来,自己虽然无能为力,但师父他老人家必可想出办法,在这所陌生的大宅子里,找到师兄介象子。
这几日,丁令威就这么一日一日的捱着。到了第七日正午,可能是心情久处烦躁,加上当日太阳暴晒,突然,丁令威一下子觉得燥热不安,仿佛身处烈火之中一般,很快,全身上下,滚烫的如同沸水,整个人难受到神智都已有几分不清,只见他全身痉挛,本能的缩成一团,痛苦难当,在地上来回打滚。
可怜一条生魂,虽然身受如此苦痛,却连哀嚎声都发不出来。后来迷迷糊糊,满地乱滚,凑巧滚进了园景的水池子里。
全身浸泡到了水里,他才感觉稍稍好受了些,于是连头带脚,不得不在池子里泡了一个下午。冷水传来的那丝丝寒意,在这个终生难忘的下午,成了他唯一的安慰。
到了当日日暮,按约定,师父最晚在今天也应该赶来了。
丁令威这时身体已经大安,只是感觉自己更加的轻飘,也不敢稍待,急急飘到自己初到时的那个院子,坐在那棵大杨树上,巴巴的等到子时,但师父却还是没有出现。
第八日,还是没有看见人影,第九日,第十日,第十一日,日子一天天过下去。
大约大半个月后,骆稚一行人从蜀郡回来了,丁令威又日夜跟定他。虽然不知道哪日才得有所发现,但好歹有了个目的,比起前几日那没有头绪的乱逛,丁令威心里的那份烦躁还能稍稍安定些。
就这样一日一日苦苦煎熬着,丁令威在骆宅已经撑过了十二个寒暑。
对丁令威来说,一年里最难捱的是冬天。关中不比江南,冬日里大雪数月不化,滴水成冰,骆家人早已穿起锦裘,生起檀香炭的火炉,躲在屋里避寒。
丁令威的生魂认知,却还是离体时候的那几件单薄道袍,就算藏到室内,也非得挤到火炉前去才稍稍得安。
偏偏到了冬天里,骆家来客还特别多,很多客人可能来头还特别大,骆稚还不得不亲自到前院雪地里站着迎接,每到这个时候,丁令威尚且不敢忘了师父的嘱托,不得不紧随其后,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但只要稍稍离火炉远点,还不等靠近门扇,寒意就已然入肌入骨,等到出了门,寒风硬峭,扑面而来,丁令威登时觉得气都喘不过来。
等到回到室内,他挤到炉火前,烤上半天才慢慢恢复知觉,每每感觉像是又捡回了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