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等了一日的信终于在晚间到了。
匣子一打开,他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与昨日相同的匣子,这回放了有三四封信。他伸手进去把信都拿出来,略扫了一眼,挑出安弘察的来准备先看。
信一开,他心顿时一沉,不祥预感果然成了真。
比昨日那封信更明显,这封信开篇的字写得就失了几分整齐,纸上还有水浸湿后干透的晕痕。
皇帝握着信纸的手一用力,这是哭了?
弘察的字算不上有多好看,可也是一笔一画练出来的,工整熨帖这种低级错误自然不会犯。
这开篇的手抖,纸上的晕染,皆是因为泣不成声。
又因急着寄信,连重写的机会都没有。
不等他看完,曹武德就又端了个匣子上来,脸色比皇帝的还要难看几分,且丝毫不顾及皇帝的心境,直接把推了过去:“陛下看完殿下的信后,需再看一眼此物。”
话语间丝毫商议的余地都没有。
皇帝头都没抬,仿佛没听见他在说什么,他还在看着安弘察信里婉婉道来的各项计划。
眼睛在看,却是一点也没落进心中。
找到了。
看到了最后一页,他才看见想要的东西。
着墨不多,侧重点还写在了南诏扭曲的奴隶阶层上。
必定是因为此事,弘察素来心软,见不得百姓受苦,看见这番场景,心中不知有多难过。
皇帝有些心烦,小崽子在自己手上养着,养到这么大都好好的。即便是小时候吃了再多的苦药、生过无数场病,也没有哭过几回。
这到了南诏......
他双眉紧锁,继续往下看去,看见了安弘察一笔带过的佛教人盖骨。
人盖骨?
安弘察只是简单写了两句他发现人盖骨的契机,又剖析了其中弊端,接着就在讲陈武起草了檄文。
看到这里,皇帝的心里又喜又忧。
喜的是安弘察看样子是已经收服了陈武;忧的是这人盖骨......
小崽子哪见过这种东西?半夜还能睡得觉吗?
已经到了蒲英文都就此事给朕写信的程度了……
信到这里就是尾声。皇帝把信放在左手边,才有时间搭理曹武德:“这里面的你看过了?”
曹武德点头:“信使得了殿下吩咐,怕贸然惊了陛下,让奴才先看一眼,心里有个数。”
曹武德自然是不知道安弘察信中写了什么,只是他看到了另一件事:“老奴看见这匣子里包东西的布,是殿下的外衫?”
这天底下哪还能寻到这么好的崽子呢?一点人骨都怕惊了他父皇。
“打开看看。”
果然是头骨,皇帝定着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叫李铁来。”
等李铁再到,已是深夜。
京城毕竟在北边,深夜比蜀中还要再凉上许多。
这几日天气倒是还错,连带着夜里的天空也浩瀚辽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