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洁,长庚星高悬。
皇帝已经把匣子撤了下去,将安弘察的那件外衫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桌子上,方才看过的信也收了起来。
月光透过琉璃窗洒在外衫上,洒在地上,洒进心间。
同匣子送来的另外几封信分别来自于王太医、淮南侯和顾勉,还有陈武的一篇檄文。
李铁刚坐定,就听见他亲爱的皇帝陛下给他爆了个惊天大雷:“太子生病,朕要去趟南诏。”
李铁觉得这活真是干不下去了。
他想说什么阻止,可太子生病——这怎么阻止?
皇帝唯一的崽,这要是在南诏出了什么意外,皇帝陛下就是要调了全大安的兵,踏平南诏,都是该的。
何况如今只是要去趟南诏,都算不上折腾,相比下来都是小事一桩。
小事,小事,太子殿下本就在南诏,防守也周全,如今也只是再多个祖宗过去罢了。
“好。”纵使心中满是无奈,他答应也无比爽快,“陛下放心,臣替陛下守好京城。只是太子殿下是哪里不舒服,可要从京城带些名医药材?”
“不必。”皇帝吐出来两字。
心病。
朕走一趟,自然就好了。
这天下哪还有比他更了解安弘察的人呢?
他一眼就能看穿安弘察的眼泪为何而流。
毕竟十几年的光阴里,从皇子府,到皇宫,一路相互扶持的人,是他们父子二人。
若是没有安弘察为伴,皇帝也真的不觉得自己能熬过那么多艰难的日日夜夜。
他信中半句也未曾提及的彷徨无助,皇帝读起来却是字字句句的孤立无援。
他故意隐藏的那些破碎片段,在皇帝面前,一点也没藏住。
“朕明日便走,快马过去,应当四五日便能到。”皇帝说道,“对外只说朕去礼佛。”
他将陈武写的那篇檄文给了李铁:“这个等朕的消息。”
又将人骨碗一并给了他:“这个暂且供奉在祭坛那。”
“记住。”皇帝沉声警告,“是朕去礼佛时发现自南诏传来此等丧尽天良之物。”
李铁读了遍檄文,觉得酣畅淋漓,骂得好之余,也多了份庆幸。
庆幸发现得还算早,庆幸太子殿下目光毒到,先前便已发现了问题所在。
他将陈武的檄文收进来袖口:“好。臣明日就安排人下去摸排一番。殿下上回就提过此事——”
提起安弘察,他有些犹豫:“殿下生病,可是因为这人盖骨?这东西阴邪得很,又满是怨气,陛下不如带个辟邪的东西给殿下?”
“朕的虎符都在弘察那,还要什么辟邪?”皇帝拒绝得很干脆,“莫要再搞这些歪门邪道。”
“也好。”李铁听到虎符在安弘察那丝毫不意外,眼皮都没抬一下,面上更是丝毫不改色。
也幸亏这两日朝堂上的事告了一段落,皇帝这一趟出走耽误不了什么事。
他来得也快,去得也快。曹武德在慌张地给皇帝收拾随行的东西,被拦住:“快马加鞭,带不了什么东西,带些干粮衣物就已足够。你去趟将军府,与永泰郡主说一声。”
崎岖冒险,山路遥远。
有人,自千里之外,乘风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