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后,女学的入学名单就出来了,第五月、邹宝珠都榜上有名。
而后没过几天,长孙无忌便在朝上发难,“启禀陛下,老臣在查案时,意外发现高阳公主竟和掖庭令陈玄运秘密往来,竟敢在禁宫中省禨祥,步星次!”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所谓“省禨祥,步星次”,指的是向鬼神祈福问祥,推算星宿的排位。
更简单点说,便是在宫中行巫蛊,窥天象。依大唐律例,此举可同于谋逆。
李治也很吃惊,他让人瞒下了高阳携药进宫之事,只将她与陈玄运的会面透露了出去。
不想长孙无忌竟能无中生有,编排出这么大的罪名。
“竟有此事?”
“回陛下,臣得到消息后,就让人拷打了公主的贴身侍女,就在中秋宫宴时,公主还独自见了陈玄运,便是在窥测天象。”
“老臣提议,立刻提审陈玄运,到时便知真假。”
李恪心中一惊,有些拿不准高阳是不是真的做了这等傻事。无论如何,此等大罪绝不能认,但如今长孙无忌虎视眈眈,陈玄运若再说出些什么来,那高阳可就危险了。
为今之计,只能尽量淡化此举的严重性,再打打亲情牌,让陛下网开一面。
“陛下,高阳可能是偶遇掖庭令,顺嘴闲聊了几句,并非有意为之。中秋宫宴人多眼杂,哪里还能问鬼神、窥星象?当是以讹传讹。但高阳此举也实在不妥,但请陛下念在她初犯,饶恕她这一回吧。”
长孙无忌也不是省油的灯。
“陛下,高阳公主早已出降,便是外命妇了,外臣禁与内监勾结的规矩她不可能不知。明知而故犯,当罪加一等。”
“太尉此言,未免过于危言耸听了。现在此事还未有定论,你就先行定罪了吗?”
就是两人剑拔弩张之时,荆王李元景打了个哈哈:
“小王记得,长孙太尉查的明明是高阳告发房遗直内乱的案子。怎么查着查着,原告变被告了?”
“这个案子老臣已经查明,内乱之说,根本是子虚乌有。但公主窥伺宫禁,私探星象一事却是事关朝廷安危。陛下,老臣恳请彻查此事,严惩不贷。”
“长孙太尉,当初陛下授权你查的是房遗直一案,如今既已查明,便可结案,为何横生枝节?难不成你查案是假,诬陷是真?”
李恪上前施了一礼,“陛下容秉,高阳乃大唐长公主,即便犯错,也是皇族事务,该交由宗正寺来处置。”
李元景也跟上道:“臣身为宗正寺卿,此乃职责所在,定会查明此事。”
“不可!此事往轻了说,是勾结内官,窥探帝踪。若往重了说,”长孙无忌视线如刀,一一划过宗室诸王。
“那便是心怀不轨,意图谋逆!”
“谋大逆者,乃十恶之首,罪不容恕。这便不再是皇族家事,而是国家大事!陛下,老臣再请先行缉拿陈玄运,若事情属实,还要提审高阳公主夫妇。”
长孙无忌今天火力全开,以一敌二毫不落下风。而且有理有据,抓住高阳可能谋逆之事穷追猛打,让其他宗室王爷心生忌惮,不敢贸然开口。
见荆王都沉默了,李恪忧心如焚,“陛下,高阳绝没有这样的胆子,还请陛下网开一面。”
李治没有立即回应,仿佛是在犹豫思考,半晌后才道:“太尉所奏,朕准了。”
“陛下圣明!”
文官们欢呼雀跃,宗室这边却是如丧考妣。
有些心思敏锐者,已经察觉到山雨欲来的压抑氛围,纷纷琢磨该如何在这场风暴中保全自身。
掖庭令陈玄运,十岁入宫,在大内足足三十年,侍奉三朝,才终于爬到掖庭令的位置。
安排好今天的事务后,他回到房间,枯坐了一会,才唤来了自己的徒弟。
“小六,去打盆水来,给我洗洗脚。”
“哦,好的,师父。”
片刻后,小六打来了水,为他褪去了鞋袜,仔细地伺候他洗脚。
陈玄运看着低着头,专心致志的小徒弟。心中欣慰又酸苦。
小六这孩子从小比别人反应慢,家里又穷,七岁就被家里人舍了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