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这才拿出几张叠好的纸递了上去,“在这呢在这呢,民妇要状告鸠占鹊巢的萧氏母子三人,让他们归还侵占的齐家家产。青天大老爷,您可得为民妇做主啊!”
段宝玄不置可否,看过状纸和双方证据后问道:
“张氏,你只有婚书?聘书和礼书呢?”
张氏微微迟疑了一下,“回段相公,民妇家出身乡野,没有那么多讲究。我们两人又是娃娃亲,连媒人都没有,到了年岁两家商议好,立下婚书,办几桌酒席就成亲了。
说着,为了加大可信度,她提高了嗓音:
“但民妇是给二老敬过茶,拜过祖宗的齐家媳妇,比萧氏更名正言顺!她可连公婆的面都没见过。”
原来,这位齐员外本是幽州大户人家,但从爷爷那辈就家道中落,避居乡野,耕读传家,让子孙以科举入仕,重振家族。
齐员外连考五次才及第,这时齐家老父母已经因家贫多病先后离世,家产早变卖了,族中也没剩下什么人。
再加上,他多年来都在外地做官,几乎从没回过家乡,更别提齐夫人和儿子们了。
古时婚姻,就讲究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说张氏文书不齐全,但有父母之命在前,的确是名正言顺。
段宝玄沉吟了一会,这时寺丞上前递了张纸条,他看后点了点头,问道:
“张氏,既然你是齐家原配,为何在公婆死后,齐员外及第入仕,你却没有跟随他赴任,反倒一直待在幽州老家呢?”
这时的官员初入仕,一般都要出京去地方历练,甚至频繁辗转多地州县上任,除了有背景的,只有历年考评上佳,官声又好的,才能一步一步往上升,直到调回六部做京官。
因此,也有官员会把原配留在老家,一是为给父母尽孝,二是操持家族事务。可齐世恒父母早亡,族中又无人照拂,按常理应当夫唱妇随才对。
怎会把妻儿独自丢在老家不闻不问呢?且这么多年,这张氏也不去找他?
张氏的脸僵了僵,随即就拿帕子捂着脸,扭过头哭了起来:
“段相公有所不知,齐世恒中举之后,就给我们母子捎了封信和一些银钱,说是他在吏部候到一个缺,要去南边上任,日子定得很紧,让民妇带着孩子在老家安心过活,等他日后来接。我一个妇道人家,自然是信他的。”
她似乎是越说越气,拍着大腿就骂上了:
“没想到啊,这个烂了心肝的,竟然是骗我!我一边养着孩子,一边苦苦等他,年复一年,只有那么三两封家书,一点碎银子就把我们娘俩打发了。他呢,早纳了新人,生了孩子,回到长安风流快活呢!”
一时间声泪俱下,引得门口的百姓也同情起她来:
“原来是个负心汉,一朝得志就抛弃糟糠妻,连孩子都不顾了!”
“兴许是为了攀高枝,你没看他后娶的这位出身兰陵萧氏,可是跟那位宸妃娘娘是同族呢。”
“嘘!你忘了之前金吾卫抓人了?”
……
听到这些议论,段宝玄皱了皱眉,往身后的屏风看了一眼,咳了两声,才继续问道:
“张氏,你刚才说的信件在何处?呈上来。”
张氏的哭声戛然而止,赶紧擦了擦脸,低着头小声回答:
“不在民妇身上,那些信都放在老家没带出来。”
“如你所说,一直是齐员外单方面同你联系,那他急病身亡之事,你远在幽州,又是如何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