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三清晨,黄土净道,金吾开路,帝王的法驾卤簿浩浩荡荡往昭陵而去。
一路赫赫扬扬的皇家气派,当真是肃肃仪仗里,风生鹰隼姿。
御驾之内,李治正在阖目假寐,裴五在一旁跪地禀报:“陛下,御驾下午到达咸阳后,会在行宫内暂歇一夜,太尉很可能会选在此时动手。但陛下安心,行宫里外都已布置好了。”
“好,当心些,别让人发现端倪。”
“是。”
果然,黄昏之前,御驾就驻扎到了咸阳行宫,只待明日一早再摆驾昭陵举行祭祀。
长孙无忌位列三公,他的院子离着陛下下榻的殿宇不远,此时,靳羽也正向他禀告:“太尉,下面也准备好了,只待您一声令下,今晚……便可动手。”
长孙无忌久久不语,半晌才道:“陛下寝殿的守卫如何?”
“属下已悄悄看过了,有一半的金吾卫先行去了昭陵,安排明日的祭祀守卫,现在行宫的守卫不算太严密,以咱们的兵力,得手的可能很大。”
“是吗?”
长孙无忌却皱起眉头,多年宦海沉浮练就的多疑和敏锐,让他直觉哪里不对劲。
“让他们先停手。”
“太尉?”靳羽有些不解,“今日是最好机会,等明日到了昭陵,守卫会大大增加,而且还有百官在场,若届时再动场面会更加难以控制。”
“那却未必。”长孙无忌那皮肉松弛的眼皮微微一掀,瞬间精光四射,“你去,悄悄把许王请过来。”
“二殿下?”
……
这一夜,就这般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李治早起更衣时,脸色很是不好看,“长孙无忌那边没任何动静?”
裴五小心翼翼,“回陛下,昨夜盯了一宿,除了太尉的贴身护卫进出过两趟,太尉本人没有出过院子。”
“呵!真是老奸巨猾!但时间在朕这一边,那老贼昨日不动手,今天也必会有所动作。”
“丽竞门上下已全体待命,属下粉身碎骨也会保陛下周全!”
“起来吧,不必如此紧张。今日,朕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招数?”
……
等御驾来到昭陵时,百官和金吾卫们已提前列队站在两侧,长长的红毯自陵宫一直铺到台阶底下。
年轻高贵的天子从御辇一出来,绣着五爪金龙的靴子就落到红毯上,连靴底都不染纤尘。
两侧众人跪地齐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势之大,直彻云霄。
长孙无忌跪在最前面,侧目看去,李治身着隆重的衮冕礼服,缓缓从台阶底部一步一步往上走。
他已经毫无刚登基时的少年稚弱之气,周身萦绕的是成熟帝王的威严高贵。所经之处尽皆俯首,这才是天子威仪。
就连山间的晨光仿佛都格外偏爱他,照耀着他衮服上的日月星辰都在烁烁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