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了缓神，才又继续耐心说：“你想要自己儿媳妇进宫来陪，这也不是太难的事。就按规矩，入宫之前往中宫递帖子就行。朕会提前同皇后打招呼，让她不必为难。这样，不是也能达到你的目的吗？”

但凤阳今日此来，却非是想商量的。她要的是不提前递帖子请皇后懿旨，而是直接能得这样的一个权利。

故宣和帝的这个建议，凤阳并不采纳。

她仍坚持道：“又何必月月麻烦皇后娘娘呢？皇后娘娘虽仁厚，但也不是个绝对好说话的老好人。此事一旦过了皇后之手，不说她能不能同意，就算勉强答应了，想必日子久了，她心中也会不高兴。倒不如不经皇后之手，也免得叫她为难。就直接陛下您颁一道旨意不行吗？”

又威胁说：“或者陛下为难的话，那还请陛下下旨，让臣妹移居别处吧。又或是……再搬回城外的白云观，这样一来，臣妹倒还能月月都与儿媳见上一面。”

宣和帝知道她的脾气，一旦脾气上来，她是认死理的，很难说得通。

何况，他也不忍心她不高兴。

千娇万贵的公主，就该捧在掌心，事事迁就。

这般想着，宣和帝倒也迟疑了。

但他仍是没给凤阳准确的答复，只是说：“你容朕再考虑考虑，先回去吧。”

凤阳说：“那皇兄就再考虑考虑，臣妹明日再来。”这算是要逼迫到底了，若一日不给答复，她怕会日日过来。

还是有恃无恐吧，知道他迁就自己，不能拿自己怎么样，所以既然有了这个想法也开了这个口，就绝对不会退缩。

凤阳走后，宣和帝再没了练字的心情。望着御案上“戒骄戒躁”几个字，他自嘲一笑。

之后全都揉成一团扔在了旁边，这会儿功夫，他可戒不了焦躁。

凤阳……凤阳这磨人的功力，比起年轻时候来，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他竟然……甘之如饴。

宣和帝心里已经决定要顺了她的意了，但顾及皇后脸面，他怎么都得先去同皇后打声招呼。

故到晚上时，宣和帝直接去了中宫皇后那里。

李皇后恭敬相迎，对陛下的到来，既欣喜又有些意外。

今日既不是初一又非十五，陛下能想到她，来她这里，李皇后倒有些受宠若惊上了。

请了安后，皇后便请着宣和帝去一旁坐下。

二人是结发夫妻，多年的感情了。夫妻间最是了解彼此的，很多时候，不必深言，只一个表情一个眼神，李皇后都能看出丈夫的心事儿来。

这会儿见他眉宇间有愁绪笼罩，又想到白日时凤阳破天荒的去过两仪殿，于是皇后便贴心问：“臣妾见陛下眉心紧锁，似有心事，不知可否说出来？臣妾也好为陛下分忧。”

夫妻之间的感情，早不只局限于情情爱爱，而是升华成了精神上互相扶持的老友。

李皇后善解人意，宣和帝素来敬重自己这个发妻。

所以在她面前，他也没有遮掩自己的为难，只如实说：“是凤阳……她给朕出了个难题。”

李皇后早猜到了，于是便顺着他话问：“那凤阳妹妹出了什么难题？”

宣和帝深叹一声，无奈说：“今日突然兴冲冲跑两仪殿来，说要朕下道旨意，恩准三郎那媳妇苏氏日后能月月不通禀便进宫。朕当时就说了，此事归皇后管，朕怎好插手后宫之事以驳皇后脸面。但……凤阳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她一旦执着起来，连朕也……”

李皇后是这后宫里唯一知道宣和帝心思的人，他一这样说，皇后便什么都明白了。

“所以，陛下还是打算宠着凤阳妹妹吗？”皇后笑说，“知道陛下怕臣妾心中不好受，但若为这点事就不好受，也没必要。只是……此事一旦开了先例，日后臣妾再管束后宫，就很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