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徐夫人是带着不尽的失落回到家中的。
徐国公也很关心结果,一见夫人回来,立刻主动过来打探情况。
其实不必来,就已经知道了结果。若真是好消息的话,不必他主动问,妻子必然一回到家就主动去寻他了。
“我就多余跑上这一趟,自以为是摆低了姿态去求人,人家看在这份诚恳,以及徐家的门楣上,多少会松口答应的。没想到,那个苏氏油盐不进,连一个字的口都不肯松。想我长到这么大,还没这样低声下气去求过谁呢。如今,倒叫一个小辈看了笑话。”
“可若是如愿以偿达到目的了,笑话也就笑话了。偏给她看了笑话,却又什么都没得到,我这心里实在憋屈。”
徐夫人越说越委屈,既为自己,也为女儿。
徐国公细细问了她具体交谈的细节,但听她一一说了后,倒叹了口气道:“或许她也没有故意为难于你,是真的这件事于她来说,就是不好做的。那位神医姓康,当初他在京中时,我便对他有所耳闻。他这个人性格怪癖,当初之所以千里迢迢赶至京中来,多半也是为着齐砚。如今,再叫他跑这一趟,想他也是不肯的。”
“至于你说的让那齐夫人来给馨儿治腿,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了。学习医术可不比读书走仕途轻松多少,她一个女娃,才跟着学多久?又能有什么手艺。”
“你怎么还帮着人家去说话。”徐夫人心里不满,“可就算如此,叫她帮个忙牵个线,咱们自己去请那神医来,又有什么不行?竟连这么简单的忙也不肯帮。”
“这事你不必管了,我去找齐砚。”徐国公说。
徐夫人怔愣住了,她诧异的望向丈夫。
“可老爷不是说……近来同那齐砚朝中意见相左,正别扭着吗?您这会儿去找他,岂不是委屈?”
徐国公虽觉为难,可比起妻子女儿来,他就也觉得没什么了。
“不相干的。”徐国公倒渐渐坦然了,“公是公,私是私,老夫信那齐三郎的品性,他是公私分明之人,必然不会因为朝中政见不和,而这点小事都不答应。”
又说:“何况……细论起来,当初馨儿落马伤腿,他也是有一定责任的。”
说来说去,不过就是拿捏住了齐砚纯良的一面,觉得凭他的品性,必然做不到真正的公报私仇。朝堂上意见相左,那是朝堂上的事,私下里,他必然还是会卖一个人情给自己。
他觉得,齐家三郎是他看着长大的,他性似其父,大是大非面前他们父子一样,都有其原则在,但在这样的小事面前,他们若能帮得上一二,也不会彻底见死不救。
他想利用他内心最纯善的柔软,让他帮这个忙。
正因徐国公觉得他对齐砚此人足够了解,所以,对于此事,他才有足够的信心。
就和徐夫人一样,觉得那齐家少夫人看着就是个纯善心软之人,哪怕之前有过再多的过节,只要她主动求和了、服软了,姿态够低了,她便会松口答应她想要的一切。
像傅端这样的人,他们深知,必须得以利益诱之,否则根本讨不着什么好。但像齐砚这样的,他们知道,不管之前闹崩过多少回,最终只要想求一次和、或是达到一回目的,打打感情牌就行。
因为同一个有原则有底线的心善之人谈条件,要远比同一个心狠手辣、满眼利益却毫无原则之人谈条件,容易太多。
所谓的人善被人欺,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善良的人,总会让人觉得,他们可以无条件往后退。只要在这样的人面前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来,不管之前闹得多么的难堪,他们的纯良也不允许他们继续与人为敌。
所以,当徐国公明显带着这样的心思找到齐砚面前时,一眼看透的齐砚不免觉得好笑。
笑完之后,心中更是徒增许多悲怆。
做个纯善的好人又有什么好呢?不过是任人拿捏罢了。
这世道素来如此,人人都是看人下菜、欺软怕硬罢了。
徐国公是趁早朝之后,以喝早茶的名义邀了齐砚到一家茶楼喝茶吃点心。
彼此时间都很宝贵,一坐下之后,徐国公就恳求的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并未拐弯抹角。
齐砚认真听完后,只平静着问:“若我不帮这个忙,徐国公是不是觉得晚辈过于不近人情了些?”
徐国公仍态度真诚又恳切,继续说:“原不该麻烦到你跟前来,只是如今实在是没了法子。宫里最好的太医也请了帮馨儿治疗了,可仍做不到根除。你也知道的,馨儿素来最是爱个俏,若让她一辈子都跛着腿脚过日子,她会发疯的。”
所以……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