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馨兰没下车,而是只趴在车窗边上继续和苏韵娇交流。
她此刻态度极好,已经不只是用客气来形容,而是近乎卑微了。
只听她主动套近乎说:“方才夫人的英伟事迹,我是全程看在了眼中的。原不知道竟是夫人,心中还感叹,这是哪家的救世菩萨,竟既有这样精妙的医术,又有这等善心。因好奇,也就停在路边看了会儿。若非这会儿打了照面,我还真不知,原竟是夫人。”
徐馨兰一番话,尽是巴结奉承之意,苏韵娇就是拿脚趾头都听得出来。
只是她觉得好奇,难道他们夫妇同徐家决裂之事,这徐二娘不知情吗?
若知情,还能这样放得下身份,足以可见她的忍耐力。而若不知情,那就是徐夫人没告诉她。
可这么大的事,徐夫人为何不告诉她?
心中狐疑,但不影响苏韵娇的反应。她回以微笑,并不真正去接徐馨兰的话,只极尽礼貌客气的说了句:“傅夫人谬赞了。”
如此简短,再无后话,倒是令徐馨兰略有意外。且意外过后,徐馨兰一时间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了。
苏韵娇见她似一时懵住不再言语,便正如愿,她微微颔首作别:“家中还有事,傅夫人,就此作别。”说罢她继续登了车,徒留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的徐馨兰一个人愣在那里。
徐馨兰就是看苏韵娇是性软好说话之人,故才在百般纠结之后,打算主动示个好。想着,她先示好了,后面再有所求,就不难了。
可她万没想到,她鼓足勇气放下尊严,得来的却是这样的敷衍和不屑一顾。
这令本就自尊心极强的徐馨兰,更是气愤得近乎暴怒。
“汪伯,赶车回府。”她大喊一声后,将撩起来的车帘子一甩,愤然之色尽显于色。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喊,自然传进了苏韵娇耳中。跟着出来的抱月既为主子刚刚的潇洒行为骄傲自豪,又对徐馨兰这种求事不成就甩脸的行为感到不耻,她带着不小的情绪说道起徐馨兰来。
“还大家闺秀呢,真是一点体面都没有。和她爹娘一样,都是目中无人又自私自利之人。”抱月抱怨,显然的一脸为主家不平的模样。
但苏韵娇却极冷静,如今乃多事之秋,且自己夫君正处于政治的漩涡之中,她素日里行事会比从前更加稳重些。
虽然徐家一家就是这样的人,但苏韵娇也不允许自己的侍女背后这样嚼舌根。祸从口出,她也只是个侍女,若真因口舌之快而招来什么祸端,她也未必能保得住人。
所以,苏韵娇当即就严肃着斥责起来:“这些话以后就别说了!”
抱月委屈,小声辩驳:“可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苏韵娇说:“这些话,日后哪怕是在家里,说之前也得先思考再三,何况是在这人多眼杂的大街上。知道你说的都是实话,但你也要知道‘祸从口出’是什么意思。这里是京城,万一一句话不慎,可是会引祸上身的。”
抱月耷拉着脑袋,低低说:“是,奴婢知道了。”
而那边,徐馨兰是越想越气,自她腿受了伤后,脾气是比从前还要暴躁。
杏芝默默伺候在一旁,心中藏着事,一时也不敢开口说话。
还是回了家后,杏芝这才在百般犹豫之后,选择把事情全部告诉自己主子知道。
“其实之前……夫人应该有去找过齐少夫人,但后来就再没提过此事。夫人不提,奴婢也不敢问,所以只能自己在心里猜测着……或许,那位齐少夫人没答应。”
“娘子今日的意思,齐少夫人应该是明白了的。她不肯,所以才态度冷淡的。”
从今日这件事中,杏芝总算是解了惑。原来她之前所猜是对的,夫人去找过,而最终和齐家闹得不欢而散了。
徐馨兰却吃惊:“娘去找过了她?”
“嗯。”杏芝不敢看主子眼睛,始终低垂着头,“夫人想着齐少夫人乃康神医之徒,为着娘子您着想,夫人提过会去找齐少夫人通通情。可……就提过那么一嘴,之后就再没提起过了。又经今日之事来看,奴婢想着,或许是齐少夫人把夫人给拒绝了。”
徐馨兰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事儿,所以乍一听到,十分惊愕。
她愣了一会儿后,才惊觉过来哪里不对劲,便又问杏芝:“可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知道?”她一个奴婢都知道的事儿,为何自己却不知情?
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以至于今日又去丢那个脸。
杏芝闻声赶紧跪了下来:“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好!”
“到底是怎么回事?”徐馨兰怒斥!
杏芝自知难逃一劫,但仍没有丝毫的狡辩,只硬着头皮把实话都说了。
“这其实是奴婢想出来的馊主意,之前奴婢见娘子情绪一直低落,便悄悄向夫人提议,或许可以请了那齐少夫人来为娘子治腿。那齐少夫人是神医之徒,而那神医曾经治好了齐三郎的腿,奴婢便想着……”
杏芝话还没说完,徐馨兰便一巴掌扇打了过来。
她用足了力气,打得杏芝身子没撑住,便跌趴在了一边。瞬间,被打的那半边脸,便印出了五指血印来。
脸上火辣辣的疼,杏芝却没敢哭,只是又默默爬正了身子,匍匐着跪趴在徐馨兰跟前。
“奴婢知道错了。”主子自尊心极强,且她还同齐家夫妇有那样的恩怨情仇。这件事上,她没征得主子同意就自作主张,是她的错。
若事成了还好,成了可将功折罪。可如今不但事没能成,反而还在主子不知情的情况下又害得她再次在齐少夫人跟前丢了脸,这就是罪加一等了。
杏芝并不为自己辩解,只一心求罚:“请娘子责罚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