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点头,但又忍不住劝:“还是那句话,忙归忙,但千万别累着自己。记得了?”
苏韵娇已经站起了身来,又笑着应下:“知道了,娘,您就放心吧。”然后作别,“那我今日便先走喽。”
“去吧。”凤阳又唤了个贴身侍女来,命她亲自送儿媳到门口。
苏韵娇离开后,赵嬷嬷立刻候了过来。
“殿下,您让少夫人叫了三郎来,可是要同他说那件事?”赵嬷嬷跟在凤阳身边几十年了,主子心中在想什么,她是再清楚不过的。
凤阳也很愁,既想索性摊牌,和儿子摊开来说算了,免得明明彼此心中都有数,却还要这样互相猜忌,实在是累得慌。可这毕竟不是小事啊,真要不管不顾的豁出去捅破那层窗户纸,她又没有那个十足的勇气。
其实这件事,她也已经在心里琢磨了挺久,也犹豫了挺久。
这几日来,她也一直在犹豫、徘徊。
直到今日,在和儿媳妇聊天时,她从儿媳妇口中得知了一些事,这才最终做出了这个决定。
她想为儿子分担些什么。
“愁了这么多日,犹豫了这么些日子,也该做个决定了。”凤阳沉沉叹息一声,扶着赵嬷嬷手起身,换了个地方坐下后,又继续说,“他心里有数,我也知道他心里有数。若长久下去,我也怕母子两个会因此而生出隔阂来。你瞧,他如今都在避着我了,我已经有挺长时间没瞧见他了。若再这样下去,我怕日子长了他心里会越发的怨恨我。”
“他如今虽大了,他有自己的思考和想法,或许也能理解我。可,有些事若不彻底敞开来说,多多少少都是隔着一层的。我好好给他说说情况,也如实把我自己心里所想告诉他,这样,就算他心里仍是有芥蒂在,仍不能完全接受,我们母子的关系也不会比现在再尴尬了。”
赵嬷嬷是完全知道事情始末的,她晓得自己主子也是没法子的。
被天子盯上,她又能怎么办呢?
当时摆在她面前的,就两条路。要么选择死,要么选择从。
她倒是想死,直接死了不了百了,甚至还能去地底下和老爷团聚。
可她在这世间并非是无牵无挂的,她有儿子,有儿媳妇,甚至很快又要有孙儿了。她有太多的割舍不下,有太多的牵挂了。
“殿下遵从自己的心去做事就好,既然决定要母子来场‘坦白局’,那就同三郎好好说。您也说了,三郎是个聪颖且明白事理的孩子,他就算心里不舒服,但他也绝不会怪殿下您的。”又说,“这样也好,说出来反而彼此心里都能松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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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苏韵娇带着凤阳交代给她的任务,一路颇为忐忑的回到了家。
回到家时,外面天还亮着。齐砚忙,这会儿还没回来。
苏韵娇在前院打听到丈夫还没回来,就先回了内院。
还如往常一样,亲自过目,为他备下一会儿沐浴时需要加的药材。
如今天是一日比一日冷,雪也一次下得比一次的大。虽然丈夫身子如今调理得很好,并不会因为天冷就受什么苦,俨然一副已经完全调养好了的架势,但,苏韵娇也仍丝毫都不敢懈怠。
再撑过这个冬天,来年的另外三季再好好的休养调理一下,想必就真的彻底好了。
这样打算着,苏韵娇心中美滋滋的。
若说她此生活到这把年纪,最大的成就是什么,那就是照顾好了丈夫的身子。
学以致用了,日后再见师父,她也有脸站在他老人家面前跟他说话。
这边一应差不多才准备好,那边,就有侍女来禀,说是公子回来了。
苏韵娇才又突然想起公主婆母交代她的事,心里一下又慌了起来。
那件事情,自那回丈夫跟她提过后,之后就再没提起过第二回。彼此间,也是讳莫如深的,都很默契的避而不谈。
可如今,却要她主动开口,去和丈夫说这事儿,苏韵娇难免心里会有些压力。
虽然不需要明确说出口来,但既捎带了话,都是聪明人,谁会不明白呢?
深深呼吸了口气后,苏韵娇这才鼓足勇气转身出了净室。才一出净室去,正好迎面撞上了才从前院过来的丈夫。
“你真是回来得早不如回来得巧呢,我这才准备好,你就掐着时辰回来了。”她先说了句调笑话,算是缓和了一下气氛。
有侍女立刻奉了热水来,齐砚边洗手,边回身看妻子。
“看你眼神躲闪的,是有什么事吗?”他一句就戳中了要害。
苏韵娇:“……”
好吧。
“真是的,你的眼睛能不能别那么厉害呢?”她泄气,瘫坐在一边,有气无力的,“那么聪明做什么?”
齐砚接过一旁侍女递来的巾子,擦了擦手后,挨到了妻子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