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启年漆黑眸子只沉沉朝她望去,这样的注视,令凤阳心中十分不快。
“陛下有什么话不妨直言?何必这样拐弯抹角的打哑谜?”她觉得自己被冤枉了,被侮辱了,这会儿心里也是气得很,难免也说了负气的话来。
“你知道我为了跟你在一起,我付出了多少吗?如今陛下厌了、倦了,难道就只一句话就想定我的罪?我心中坦坦荡荡,不怕陛下深查和对质,所以,陛下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一些。若真是我的错,我认了就是。若非我的错,陛下也休想在我头上也再安个什么罪名。”
她同了“也”和“再”两个字,这两个字用得不免意味深长了些。
萧启年这会儿虽然病得严重,但脑子却是不糊涂的。他听后眉心就蹙了起来,不免问:“也再安个罪名?”
凤阳紧紧咬唇,似是豁出去了般,直接就把自己心中的愤恨全倒了出来。
“难道不是吗?”她冷声质问,“当年,陛下不就是为了除了齐屹,给他头上安的罪名?若真细查起来,难道齐屹真的是叛乱犯上的吗?哼。”她一声冷哼,道尽了冷漠。
“如今,陛下又想故技重施,也在我头上安个祸国殃民的罪名,以好再清清白白做你的一国之君。”
如今前朝后宫中的传言,凤阳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得到。
他们都传她是祸国殃民的妖妃,她原以为凭她跟萧启年的感情,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背负这种骂名的。却没想到,她到底还是错看他了。
这场本不该存在的爱恋,原就是他先挑起的。他得到了,满足了,如今却又将自己弃如敝履,他什么都没失去,而自己将一生毁尽。
甚至,连死后都得载入史册,背负千年骂名。
也是因为气极,凤阳才脱口而出的这些。可说完了,泄了愤恨后,心里多少也是难过的。
互相伤害的、难听的话,一旦说出口,就如那泼出去的水般,再难收得回去。
说完后,凤阳不但没有想象中的快感,反倒是心里更不是滋味儿。
萧启年呢,此刻一颗心几乎是沉落在了冰窖般。
他仍静默着望了凤阳会儿,然后才慢慢伸出手去,轻轻覆在她手面上。如今,他已然没力气再去紧紧握住她的手了。
他只轻轻碰了碰,感受着掌心传来的那股熟悉的嫩滑,他只继续问:“到底是不是你?难道不是你吗?凤阳,我想听实话。”
凤阳压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以为他是在为他自己开脱找借口,于是越发不耐烦了起来。
“陛下到底想说什么?什么是我又不是我。陛下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她觉得简直莫名其妙。
可萧启年却从她的眼神和坚决的态度中看出了点别的端倪来,他算足够了解身边的这个人,若事情真是她做的,那此刻她既然目的达到,绝对不会再行这般狡辩。
她必然会承认,然后反过来问他,他能拿她怎样呢?
可若不是凤阳,又会是谁呢。
其实都不必深处去细想,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呵~齐砚!
是齐砚来复仇的,他在为他的父亲复仇。
可齐砚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害了他,难道就能为他父亲翻案了吗?
而且,他如今已然看出了端倪来。他好好调养着身子,等身子好了再寻他算账,他岂不是仍输得一无所有?
到时候,还得连累家族。
“你在想什么?你说话啊!”见躺在面前的男人突然陷入了某种深思中般,再不说话了,凤阳更是急得跳脚。
今日这事,她想绝对要同他辩驳清楚的。
萧启年回过神来,再望向凤阳时,眼神就变了。
同时,他也看明白了。眼前之人,不过也只是齐砚复仇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没什么。”虽如今萧启年看出了她也是不知情的,但多少心中存了戒备,故对凤阳,他也不会什么都说。
凤阳不再说话,只是冷着眼蹙着眉默默看他。
萧启年多少也被盯得有些心虚,于是向她道歉说:“是朕错怪你了,是朕的错。”
凤阳是心软之人,她本性也是吃软不吃硬的。这会儿,既见萧启年同她道了歉后,她也就没再那么的咄咄逼人。
又看在他如今病成了这样的份上,气势自然也又矮了下去。
只是,气氛似乎有些微妙,再回不到过去。
恰这时候,有宫人端了刚刚煎好的药来:“陛下,药煎好了。”
凤阳到底心疼他,立刻接过药碗:“我来吧。”然后就要来喂萧启年喝下。
萧启年本能略偏了下头,不愿喝。
凤阳却不知道因着儿子的缘故,他已经在心里戒备自己了。只以为,他是见这药苦,所以才不肯轻易喝下的,于是越发苦口婆心劝着:“不喝药怎么能成?陛下难道不想快快好起来吗?”
萧启年知道,齐砚是通过他母亲在他身上做了手脚。哪怕凤阳并不知情,可她也真真切切是帮着儿子害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