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早晨，许君山受不了许怀的软磨硬泡，从吃早饭开始就一直磨叽，让他爸送他去艺校，也没说原因，不停地耍赖，耍着耍着他爸就妥协了。

磨许君山对他来说，已经是手拿把掐一样容易，他发现许君山年纪越大，越容易被自己“拿捏”。

前不久一次爷俩去逛商场，许君山久居国外，对国内的环境早已陌生。

来到商场，许怀说想去卫生间，让许君山在原地等他。

许君山都表现的非常局促，生怕在人流量大的地方，和他走散了。

三两步就叫一声：“儿子你快点回来。”

许怀尿急，被他爸一叫，就得一回头，逆着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时，容易撞到人，还会表现的很不耐烦。

大概从那时候起，许怀突然觉得他爸好像上了年纪，变得越来越像小孩。

像他小时候，在公共场合怕和大人走散了一样。

当他从卫生间里出来时，就看见许君山真的站在原地，一步都没挪开，双眼一直遥望着许怀消失的方向，看着一个个出来朝他走过来的人不是许怀，都会满眼的焦急和失落。

于是那一整天，许怀再憋也没独自去过卫生间，都是能拽着他爸就拽紧些。

想吃个冰激凌，也会带着许君山一块儿站在档口等待，绝不会再放他一个人等。

许怀问：“你怎么像小孩似的，一秒都离不开人啊现在。”

他爸一边回着手机消息一边说：“嗯啊，怕看不着你爸会心慌，要是能陪你上学去啊，我都愿意一直陪着你看着你。”

许怀哼笑一声，这笑容里情绪繁多，一方面觉得岁月沉重，许君山的粘人让人心疼，另一方面，如果能在他需要陪伴的年纪里，不那么拼命挣钱，多些时日陪着自己，或许现在会是另一副光景。

总会好过现在，也总不至于他独自挨过的前半生，惨惨淡淡，连一笔都不想带过，提都不想提起。

……

许君山驾车从地库出来的时候，许怀指挥着让他先开去小区行人门的正门。

许君山正纳闷呢，就听许怀拿出手机，跟谁讲着微信：

“念哥，我出门了啊，你俩在小区门口等着，黑色车尾号4869。”

许君山没有听到对面人的回复，就已经知道，许怀的意思是，接着许晓雅家的孩子一起去艺校。

合着哄骗到头，是为了让许君山送他俩去艺校。

许怀向来不喜欢他爸掺和学校或艺校的事，可能也是他常年散养，散惯了。

主动让他开车送，也不知道臭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车从地库门绕了大半圈小区，在路口转过弯时。

许君山看见那个白得发光的小子，和一身便装素裙的许晓雅，站在他家小区对面小区的门口，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似乎看到了二十年前，他俩初相识时的许晓雅，也是一身素裙，好看的不可方物。

没等许怀指挥，他爸就心领神会地掉头朝对面小区驶去。

不急不缓地刹车，停在这对母子面前。

许晓雅稍微倾斜身子探向车内，看清了驾驶车辆的是许君山，瘪着嘴翻了个白眼，转头对许念说了句什么，许念摇摇头，没敢多说话。

此时许怀从副驾驶走了下来，直接拉着许念往后座坐去，留许晓雅在原地愣了两秒。

副驾驶的门，许怀刻意没有关。

但许晓雅还是推脱了一下，说：“那啥，念念，小怀陪你去就行了，妈先回家了。”

完全当驾驶位的许君山是个透明人。

许怀听他妈这个态度，可非常的不端正，强行把许念塞进车后，跑过去抓住刚刚转身要回家的许晓雅：

“走啥啊，人家艺校让你俩一起去，上车！”

毫不留情地把许晓雅也塞进了车里，塞到和他爸许君山平座的副驾驶上。

许君山用余光瞟了一下表情不自在的许晓雅，一种久违距离让他心生快意，嘴角不禁地上扬，又赶快转过头怕被发现。

三人相继做好后，许君山刚要发动车子，许晓雅突然扶了一下许君山的手臂说：“等一下……”而后又转向后坐，对两个孩子说：

“小怀，那你跟妈妈换个位置吧。”

许怀早就猜透了她的举动，连连坏笑摇着头说：“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