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滚龙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一把拉住许二麻子道:“哥,从这里出去不过里把路就是黄果垭,你估计周乾干得到信之后回县城会走哪一条路?走首饰垭还是走大河边?”
许二麻子一怔,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道:“嗯,河边的路是纤夫走的,很难走,还要过几条入水口,但……”
话没说完,一推干滚龙道:“你就去黄果垭河边,周乾干不走河边也要走土地垭,你无论如何也要拦着他,叫他往富谷寺去,快!”
干滚龙不无得意地道:“好!”话落,人已经窜了出去。
走了干滚龙,许二麻子后悔了,少个人少个照应啊,那王八该不是怕死借机逃了吧?
怎么办?再跟上去,一旦被发现,肯定死路一条!脚下一犹豫,不免回头看,一回头,不远处人影一闪,那人依稀是一身官服。
许二麻子大喜,算定是县衙的捕快到了。可是,等他想看看到底来了多少人的时候,身后一个鬼影子都没了。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揉揉眼睛,雨早就没下了,怎么可能看花眼?想来那捕快也跟自己一样单枪匹马,他也怕死。不过,来一个也好,总比自己一个人强。
当下只管往山下走,一边走还一边在心里打算盘,但愿这帮人再不要分散,一旦三五成群分成几路,甚至再一个一个分散,天一黑,还真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他们。
这时候除了继续跟着就别无选择,他坚信,就算最后只跟着一个人,也终有跟到他们落脚之处的时候。
等再一次来到又一座山脚下,沟底散得很宽,左手横向一条沟,右手纵向一条沟。前面的人出现在山沟中央的田埂路上,径直往左前方山嘴去。
果不其然,对方二十几人的队伍仅剩八人。这种状况早在意料之中,许二麻子伸长脖子左右望望,迅速在树上留下记号。
这里已经是四垭口了,爬上对面那座山往左再翻山去石磨子,顺太阳山过去就是黄果垭,真要去黄果垭,你就是插翅也难逃。”
想到这里,许二麻子一个箭步纵到下面的泥泞路上,寻着田埂路往对面撵了过去。
说实话,跟到现在,许二麻子想的已不再是那二百两赏银了,而是想的怎样抓住这次机会立一大功,攀上蒋黎宏,混个捕快来做做,做不了捕快,免了江湖缉杀令也行。
一进林子,前面的人有路不走,还是选择林间的茅草丛往上攀爬。这一次,许二麻子跟得很近,双方不过七八丈距离,他搞不清楚这伙人为啥越走越慢,但他明显觉得危险正在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上了山腰,前方出现一块草坪,许二麻子一露头赶紧缩回,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帮人赫然就站在草坪中央,八双眼睛如杀人利刃一般。
正当他惊犹未定之际,忽听嗖的一声,身边树上落下一个蒙面人来,那人落地猛一振身,持刀向他扑来,还没等他爬起来逃窜,一只有力的大手就抓住了他的后背,他整个儿把他提了起来一抛。
许二麻子只觉眼前一花,身体被抛起向前急坠,耳边风响,啪的一声摔在了草坪上,身上一痛,地上的污水溅了一脸一嘴,接着耳内传来一声呵斥:“不知死活的东西,一路上给你机会逃命,你偏要往刀尖上撞。”
话落人影一晃,一柄冰凉的大刀就架在了他脖子上。
许二麻子吐出嘴里的污水,挣扎着想要翻过身来,背上陡地挨了重重的一脚。他闷哼一声,拼命仰起脖子看头顶。
面前赫然七八个蒙面恶煞神,各自手按刀柄,一双双眼睛横眉怒目,满是杀机。
其中一人跨一大步向前,铿锵一声,巴掌宽的刀片子拔出来当巴掌,一左一右在他脸上拍了两拍,厉声喝道:“说!是不是衙门走狗!”
许二麻子吓得面如土色,腿如筛糠,结结巴巴道:“不不不……不是。”
那人喝道:“既然不是,为何死死相跟,屡屡不退!”
许二麻子瘫在地上,举起手来作揖:“哥老倌饶命,兄弟也正被官府通缉,逼上梁山,无路可走,也本想趁今天摸进县衙发一点小财,找几个跑路的盘缠,没想到各位大哥先我一步。我也是鬼迷心窍,一心想大爷们能赏我一些小钱,没曾想,各位大爷理也不理,我就一路跟来了,万望各位大爷大人不记小人过,网开一面,收我做个小弟也行,兄弟愿意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那人一怔:“谁他妈稀罕你这种小弟?说!一共几个人跟踪?胆敢不老实,老子要你血溅当场!”
许二麻子连连道:“一个、就我一个。”
那人踹他一脚,踩住他脑袋骂道:“放屁!”
许二麻子再不敢乱接话口,此时说错一句必定脑袋搬家,央求道:“真的只我一个,求哥老倌开恩。”
那人挪开脚,踩住他的肩膀一蹬。许二麻子滚了一圈,翻身跪起,不停作揖,猛见一清瘦小伙突然摘下面巾,拔剑在手,左手五指呈虎钳向他擒来道:“你可认得余德清!”
许二麻子大惊失色,对方自报姓名,那就是要杀人灭口了。
一眨眼之间,来人已到面前,脖子就被他拿住,接着身体悬空,啪的一声再次被掼在地上,只听余德清哈哈笑道:“此人乃是永和的败类许二麻子,以拐卖女人,先奸后卖为生,他可不是被官府通缉,而是被江湖通缉,你们可认得?”
众人哪里认得什么许二麻子,都道:“宰了他!”
许二麻子魂飞天外,连连求饶。蓦听得一声喊:“还有一个!”
随即人影一闪,啪的一声,一人从天上掉下来,把草地砸了一个坑。
许二麻子只当干滚龙被捉了回来,侧目一看,地上的人竟是一个背刀的捕快。
余德清又是哈哈一笑,剑尖一指,目露凶光道:“你个该死的,竟然勾搭官差,一路跟来,欲置我等于死地,还不是走狗?你不死,天理难容!”
说完,长剑往前一递,一个洞穿,拔剑再一个洞穿……
鲜红的血液喷出来,三刀六洞,六刀一十二洞,洞洞见红。
许二麻子和那捕快手脚乱蹬,魂归黄泉,兀自惊恐万状,死不瞑目。
兜兜转转走了许多冤枉路,终于诱杀了这两条甩不脱的‘尾巴’,余德清擦干净剑身上血迹,率队直去富谷寺聚集。
同一时刻,三里许之外的河滩上,周乾干十一人早已舍了马匹,连同数十名巡防营官兵沿河床直上,一路上遇水蹚水,攀崖越壁,到黄果垭入河口刚好和干滚龙撞个正着。
干滚龙如见救星,跟周乾干如此这般一说,周乾干急领捕快兵勇及干滚龙、皮渣三十余人扑向四垭口。待追到许二麻子和那捕快丧身之处,于德清等人已去得不知多少远了。
而这时蒋黎宏的轿子,连同巡防营二三百余勇浩浩荡荡,还在首饰垭下的泥泞道上一步一滑,艰难跋涉。
余德清一路人马赶到富谷寺通往陈古某一山梁的时候,税狠人、莫道是两路人早已恭候多时,税狠人开口就问道:“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是什么人?可有清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