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武母重重地叹了口气,看向武洮,专注地看着武洮。
再道:“洮儿你倒是和那些回来的人中、为数不多的人一样、开开心心的。
每次回来就大吹特吹你们的丰功伟绩,就满村的炫耀。
但你哥……你哥却越来越沉默、脾气也越来越坏。
而你们身上的伤疤,也越来越多。
为娘的就开始担心、日日夜夜的担心。
虽然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了,但为娘的这心里、却是越来越放心不下了。
放心不下你们哥儿俩、放不下对你们的担忧。
然后,我们就忽然成了质子。
来抓我们的人说:是要我们配合你们完成升职任务。
我们配合了。不得不配合了。”
武母说到这儿,终于无法再维持平静。
她的眼泪,也成了断线的珠子,忍不住滚出了眼眶、滚进了手心、滚进了船底里。
她流着眼泪道:“洮儿,你知道‘幽冥堂’。可你知道那‘幽冥堂’,都是些什么人吗?
你自己也说了,这一次你的爹娘、你的家人、你的族人们,能活生生地逃出来,就是‘幽冥堂’帮的你哥。
你知道‘幽冥堂’是什么?
他们是老百姓心里的神!他们是从地府而来、专为咱们老百姓出头申冤的神!
你们却要杀他们!你们却要听府衙的话去杀他们!你的良心,什么时候全都喂给了狗?!
你还说你哥轴,可你哥做得有什么不对?‘幽冥堂’救我们,还救出错儿来了?!
你以为:你们真杀了‘幽冥堂’后,你们还能活着?我们还能活着?!
你以为:你们杀了‘幽冥堂’,你的爹娘、你的弟弟妹妹,还能有脸活着?!
就算我们不要脸了,我们也把良心丢给狗吃了,你以为我们就还能活着?
村民们会放过我们?百姓们会放过我们?!
我们会被无数人的唾沫星子、给活活淹死!”
说到这儿,武母也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扇去了武洮的脸上。
武洮从小到大,武母这是第一次打他,打的武母的心,痛得四分五裂。
不是因为打这样的儿子痛、而是因为自己没有教育好儿子、现在才打他而痛!
武洮却还不自知,看着哆嗦着、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的爹娘,他梗着脖子,不服气地嚷嚷。
“那帮贱民们敢!他们要敢哔哔,老子就带人灭了他们!大不了,就全都报成‘水匪’作乱!
每颗人头,还能给老子贡献更多的银子!
爹娘,你们要清醒一点!咱们不做、也有的是人做!
谁不想过好日子?我想过好日子有什么错?!
良心?那是什么?能换成银子吗?能让我们过得更好吗?
我们要留下良心,别人呢?别人会留吗?难道要我们抱着良心去饿死吗?
是,我们根本就不是正经的兵,根本就是府衙和盐商的私兵!但那又怎么样?
有钱拿就行了!你们干嘛要那么想不开?咱们有钱了,咱们就能搬到州城去住,以后就是人上人了,再不是贱民了。
你们应该高兴才对!
而且那‘幽冥堂’又怎么了?他们救得了你们一时、还能救得了你们一世吗?
他们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也是人,才不是什么狗屁的神!他们还有男有女、天天鬼混在一块儿。
什么污糟玩意儿,杀了也就杀了,你们和那些贱民,就是被他们给骗了!爹娘你们清醒一点!”
武洮的这番话,彻底让武母停止了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