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廊下候了许久,直到夜幕降临,檐下竹雕灯笼依次亮起。
雨势渐小,滴滴答答似串了线的珠玉。
云梨望着寨中炊烟出神,一旁的仡宿尔忽然浑身一紧,起身道:“那琛醒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竹楼上便有人推门而出。
仡宿尔听到兄长的声音,立刻拉着云梨走了出去。
仡宿丹看到两人,眼中惊诧闪过,面色浮起一丝愧疚,稍纵即逝。
“阿芙蓉的药效过了,只恐那琛这会不好受,你们进去瞧瞧罢,别待太久,他需要休息。”
云梨从他们身边路过,赫然瞅见仡宿丹身后的卫兵手中捧着一张还没来得及处理的人皮地图。
巫医莘纳师承白仡族的神医祖布,医术高超,取下的地图又薄又软,可背面还是血淋淋的一片,滴答在泥土中,如开了妖冶的曼殊。
仡宿尔见云梨发呆,上前一步挡住她的视线,拉过她的袖摆领她进了竹楼。
那琛趴在榻上,药效的快速消失让他后背的疼痛漫卷袭来,几乎要丧失理智。
就在他濒临溃堤前,一双温暖柔软的手覆盖住了他的。
那琛扭转过头,汗水浸透额前碎发,遮住了他原本光洁秀朗的面庞,犹如一只受伤的小兽。
云梨抚着他的面颊,那琛的暴躁平息不少,身后滚烫的刺痛也在仅存的一丝理智下努力压制。
那琛没有力气比手语,云梨心中疼痛,言语终是负累。
两人无言良久,仡宿尔在旁对那琛道:“巫医说了你需要静养,我和云梨不能待太久。”
那琛头也不抬,仡宿尔又道:“别念了,我和云梨明日还会来看你。”
那琛此次出血量多,身体极度疲累,云梨不敢再多逗留,握着他的手道:“你要乖乖睡觉,我明日做你喜欢喝的汤羹来看你。”
那琛温顺地点了点头,目送云梨离去后,很快就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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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老将、老力二人已与叶水寨的村民失散十天有余。
短短十日,数个村寨已是血流成河,老将与老力更是度日如年。
两人当初把村子烧了拖慢傀儡速度,而后花费了许多天才甩脱傀儡的追杀。
途经仓溪寨时,发现这里也是人去楼空,其间的恶斗残局自不必说。
老将不敢过多逗留,和老力在寨中寻了些干粮后,当下就踏上了前往不空山的路。
走至半山腰,老将扶着石壁不断喘气:“这还没进雪山的石道,怎么风雪就开始肆虐不停了?”
老力同样狼狈不堪,他将刀插进土里倚着休息:“恐怕山上风大,这雪花便是山上飘下来的。现下天色已晚,还是在附近找个石洞休息,白日再往雪山走,更稳妥些。”
老将依言附和:“我记得往东十里有个较为隐蔽的石洞,曾经我和老夏带着村民围猎时去过,别的我也不熟悉,就去那里吧。”
两人一合计,当下便往东而行。
路上风雪愈大,树影在火把的光亮中簌簌摇烈,虬枝密叶盘旋在黑暗中,如伸出鬼爪的魔影,让人心生畏惧。
老力精神不如老将,走在后头一味地抹眼睛。
这时忽听老将一声怒喝:“谁?”
说完人便定住不动。
老力忙朝前紧走两步,“怎么了?”
老将按住弯刀:“我方才看到前面有人影。”
老力知道他视力佳,一时也紧张起来:“仔细着,有不对就跑,莫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