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星年与廖安到了宿州,一路马不停蹄直奔衙署。
“南境大军不是在邑城同沈家军对阵么,怎会铤而走险跑到这里?”
谢洪在衙署门口迎住他,两人一路往里,他边走边道:
“这南境大军自入境来连破数道边城,原是被沈家堵在邑城的,但据说那南境王发觉沈临佑不好对付,便命其胞弟领了一万大军往东来,另辟蹊径,大抵是想先在中原站稳脚跟,肯定没有比东面更富庶的地方了嘛。”
韩星年停下步伐,马鞭狠厉一甩,抽碎一地落花,“怎么,沈临佑不好惹,我就好惹?”
“什么东西也敢骑到我头上。”他咬牙切齿,“找朱志峯来。”
当年固水县一役,霍炀疑心朱志峯,将其调回梁安州,谁知固水县在彭翼的驻守下被韩星年踏破城池不说,后方的梁安州也随之失守。
韩星年爱惜朱志峯的领兵之才,于是将他纳降,从那之后,朱志峯便一直跟随韩星年左右,算来也有四年之久。
比起当年因父兄之仇领兵叛逃而来的霍彬,朱志峯在韩星年跟前倒是更说得上话。
得知韩星年传唤后,朱志峯不敢怠慢,立时披戎着衣准备。
霍彬与他同个院落,见那传唤的小将匆匆而来、匆匆而走,便知是有紧急军务要商。
踱步来到廊下,果然见朱志峯穿了戎装,正欲去解墙上的佩刀。
待他回身,霍彬便倚在廊柱旁,手里拎着酒壶,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两人原本就是旧识,朱志峯比他年长十余岁,他没什么虚礼,系着佩刀说:“青天白日饮酒,若是喝得烂醉被抓上战场,还不等敌人动手,你自己倒要先挨百来军棍。”
霍彬仰首,正看那天边孤雁横飞而过,他神色憔悴:“那也得有机会上战场才行,怎比得过你,蒸蒸日上。”
朱志峯拧眉:“你一心只想为你父兄报仇,军功不挣,谁能记得你?”
临走前,他终是不忍,回头道:“此次若要出征,我会向主君提及你,如何做,全看你自个儿了。”
走了两步,他再次回头,一脸不耐轻斥:“把酒收了,被人看见参你一本,脸上就得意了?”
望着朱志峯走远的背影,霍彬总算收起落魄形容,收了酒壶,淡笑着回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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仡宿丹到底只能在南荒称王称霸,入了中原,拿下三五座边缘小城后就起了轻敌之心。
不想等真正撞上沈家军后,却是空有武力无处施展,南境大军英勇无比不假,但领军之将谋智不足,加上对中原地形与各家势力不够了解,还未真正进入中原内部,就被沈临佑先堵在了边陲。
仡宿尔原是最不主张对中原用兵的一派,可事到临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即便对仡宿丹的决策有诸多不满,大敌当前,仍要同仇敌忾。
只是没想到中原这样卧虎藏龙,除了沈临佑,眼前这个韩家主君也照样不好对付。
不,是更为狡诈难缠。
同沈家军作战好歹俱是正面交锋,这韩星年总能出其不意,扰得这一万大军三天两头吃喝不下,不是吃败仗就是被偷袭。
偏偏韩星年嘴又损,打了不说,还要让底下人边打边骂。
仡宿尔在兄长面前吃瘪,来到宿州还要受韩星年的气,不止手下的南境大军,就连他自己也是搞得灰头土脸,一天到晚一个整觉都未睡过。
这日人在营帐,莘柳刚煮好的酸汤豆花还一口没喝,外面腾和跨着弯刀跑了进来:
“首领,探子来报,琮保增援的路上在宿州城外五十里的地方遇上韩家军巡视,撞了个正着,现下打得不可开交!”
仡宿尔眉头一攒:“韩星年多少人马?”
“不过千众。”
“不惧,琮保虽没脑子,但他一身虎胆豹行,便是沈家军看到他都头疼,由他去,要是连这一千人都打不过,也不必增援了。”
话毕,汤碗刚送至嘴边,外面又闯进一个小将:“琮保首领回来了!”
“这么快?”
腾和喜道:“不愧是琮保,打仗也不过吃饭的功夫啊。”
这时又听小将道:“琮保首领是领军回来了,不过好似……”
“好似什么?”仡宿尔一颗心揪了起来。
“琮保首领此次前来,授命将各中将的家眷也带了来,如今好似都落在了韩家军手上,琮保首领是单独携军回来的,后面并未跟马车辎重。”
看来琮保这是为了保军护马,家眷顾不上,连辎重也不要了,敢情就真只带着他本人和军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