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外出去寻,发现不远处的芦苇荡附近,云梨临水而立,仡宿尔在其身旁与之慢聊,莘柳则在两人不远处拢泥巴玩。
“……你确信吗,班杞真的回了南荒?”
仡宿尔点头:“兄长帐下也有不少与我相熟的首领,人人都这样讲,错不了。只是不知道他为何弃兄长而去,南荒如今杳无人迹,恐怕还不如中原安全。”
云梨却摇头轻笑,仿佛这是她近日听到的第二个好消息,笑靥明媚。
仡宿尔难得看她笑颜,不禁也莞尔道:“这么值得开心?”
云梨低首轻言:“他回了南荒,大约是觉得自己还能东山再起吧,可他不知,南荒还有神医世家在,若祖布医药灵效,那琛就必然还活着。
那琛只要活着,就会感受到林唁的蛊毒,但凡班杞动用任何一种蛊毒,那他就必死无疑。”
仡宿尔望着她:“你坚信班杞就是林唁?”
云梨与他视线相对,眸中笑意不减:“是与不是,就看那琛杀不杀他。”
仡宿尔遥望水天晚霞,不觉长叹一声:“管他呢,是生是死,皆是他自个儿的命数。”
身后脚步声近,仡宿尔回头看见,侧首朝云梨递去一个浅笑,随后识趣地离开去找莘柳。
韩星年立在不远处,云梨回身的刹那,唇边笑意还未散去,却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凝固在脸上。
渐渐地,笑意再也无法抵达眼底,晦暗中那抹明媚悄然瓦解,只余冰冷。
在她经过自己身旁时,韩星年抬手捉住了她的臂弯,“梨娘,不生气了好不好?”
云梨停下脚步,沉默了会才说:“那留下这个孩子好不好?”
她静待他的回答,却发现韩星年只是默然松开了她的胳膊,一句话未说。
身后,传来仡宿尔与莘柳的对话声。
仡宿尔调笑莘柳像个孩子,这么大了还做泥巴房子玩,将自己弄得像只小花猫。
莘柳闷哼不满,说她心目中的房子便是这样,要一家人能够安稳自在。
便在不久前,韩星年也向她许诺过一家人永不分开。
她将泪水逼回眼眶,模糊的视线重新凝聚,她启唇,也带着不容回拒:“韩星年,你听清楚了,你不要这个孩子,我要。我一定要留下他。”
韩星年紧握双拳,切齿道:“难道你想要我们的孩子也沦落到你女儿的下场?”
这不是他发问的初衷,可这话的确伤人彻底。
“我错了……我说错了话。”韩星年立刻道歉,他不敢去看云梨的反应,心中懊悔不已。
他惶惶不安地朝云梨靠近了几步,手还未触到她的指端,云梨就已收回。
她喟然哽咽,许久后才凉薄开口:“好……你既然不要,那这个孩子便是我一个人的,从此以后与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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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山堡内,沈家军已在做着出发前的最后准备。
如今四海之内再无能与之匹敌的军马,沈临佑端坐书案之后,一派闲适。
窗外飞雀经过,在枝头稍做停留,而后又展翅离开,独留下微颤的枝叶。
苏菱奉茶走来,像往日那般习惯性地扫了一眼沈临佑的神色,茶盏刚搁下,外面韦震便兴冲冲地奔了进来:
“听说韩星年为了朱志峯被擒之事焦头烂额,已经派人去阳鹿城接赵经赋了!”
沈临佑淡笑:“看来他也是穷途末路了,赵经赋不在身侧,凭他一己之力,恐是心神俱焦。”
他抬首,继而问:“信从哪里传出,可知他如今的下落方位?”
韦震只得摇头:“不知,现如今四面八方都有韩家军的踪迹,一个个探查下去要废许多时间。”
沈临佑合上书册,沉郁道:“不管要多少时间,哪怕一年、两年……我一定要知道他的下落,韩星年不除,中原永无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