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巡抚无处安放的眼神又落到已经呆傻的孙夫人身上:“孙李氏,你作为孙家女主人,对这一切是否知情?”
孙夫人下意识摇头,一个壮汉愤愤地控诉起来。
“夫人怎么不知情,我到孙府去领国舅爷命令的时候,夫人也在呢。夫人当时还说,斩草要除根,王家既然一个不留,单留着那王神医做什么?还是小的说了一句,经此一事,那王神医心灰意冷,再威胁不到孙家,夫人这才没再提斩草除根的事,你怎么能说不记得呢?”
他们都要倒霉了,最坏的两口子还想置身事外,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孙夫人一个劲哭喊:“哪有此事,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要这样害我家老爷……”
林桑死死盯着她:“孙夫人威武啊,两位真是绝配,一样的歹毒狠绝。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糊弄钦差可是欺君之罪。”
喜欢给人定欺君罪名的孙夫人表示自己扛不住,她赶紧摇头:“不不,奴家怎敢,我,我只是……年代太久远,奴家实在记不起来了……”
林桑对她的愤恨完全不亚于孙国舅的,两口子一丘之貉都不是好东西,她冷冷道:“哦,那就是脑子又不好使了,小车——”
小车的银针一直就没收回去,闻言赶紧出列。
钦差看着那根一直没有落下去的银针,通红的眼睛里竟然充满了期待。
孙夫人再不识时务,也知道今天必讨不了好。她突然又羡慕起倒在地上的国舅爷,当年新封国舅时大家就说他有福气,看来果真如此。风光二十年也就罢了,最后连这样煎熬的场面都让她一个人承担。
七罪并审,直到天明。
孙夫人知道大势已去,最后天微微亮起来,被二次揍晕的国舅爷终于睁开眼睛时,他的夫人已经在供书上签字画了押。
马大元这把年纪站了一夜实属不易,但看到孙家落网他的精神却无比矍铄。
“打了一晚上旱雷怪吓人的,罪犯伏法可是好兆头啊,你看这罪状一画押,旱了快一年的老天都下雨了——”冯士绅也展开了揪作一团的皱纹:“长旱必有妖,如今钦差一到,降妖除魔,这老太开眼可不就是要下雨的。”
大家见他说得有趣,终于一扫大半个晚上的沉闷,人群里传出了一点轻快的声音。
只有小车还在流泪:“不是师父的错,不是他改错了药方……师父自责了二十年,现在终于知道真相了……”
“傻孩子,真相一样让人揪心啊——”林桑在一旁叹息着。
行医济世的一家人就这样被害,旁观者都扛不住,更别提已经为这事痛苦二十年的至亲。林桑不确定真情和假象哪个更刺激他老人家。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后知后觉开始惶恐的林桑还在忐忑呢,有人趁着曦光冒雨而入,解开裹着的蓑衣,露出须发皆白的脸。
“师父怎么来了?”小车惊呼,林桑扶额。
得,这下不用纠结该怎么告诉他老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