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姐姐血肉模糊的双足,小蝶哇一声哭了。
“都怪我,我不该烧了姐姐的缠脚巾……还害姐姐跑了一路,都磨成这样了……”
原来小姑娘今天是为这个讨的打,看这家穿的衣服,都是层层叠叠的补丁,想来一块布也是来之不易,怪不得长辈要追出几里地去。
阿顾本来埋在林桑怀里哭得伤心,见妹妹这样自责,还是露出了哭肿的眼睛:“不,不能怪你……要不是你跑出去认识了几位贵人,今天小郎就危险了。”
呃,好像说得也是,小姑娘转念一想:“可,可是,我还是害了姐姐……”
她哭唧唧地,被这样热热闹闹一打岔,阿顾反而振作起来,抹掉满脸的泪。林桑揉揉小蝶揪成一团的小脸:“小蝶,告诉阿嬢,你为什么要烧姐姐的缠脚布?”
小姑娘脸揪得更紧了。
“都怪那个布带,日夜缠着姐姐的脚,这些年姐姐晚上都痛得都睡不着觉,好不容易睡着也要痛醒……这几天疼得越来越厉害,姐姐醒来就哭,还不肯让我告诉大人!”
这是持续受了多少年的折磨,林桑没法感同身受,光是想一想都要浑身发软。
小曹大夫直男心思,他没办法理解好好地人为什么要这样找虐?
他在地上瘫了半天,总算恢复说话能力,就是声音还发虚。
“为,这到底是为什么呀,你们,你们知不知道,这样扭断骨头经络不光痛苦,而且很危险?”怪不得姑娘体内会有炎症,这样长年累月的伤患,没有烧糊了简直是万幸。
做娘的心已经揉成了一团,她顾不上许多,险些又要给小曹下跪。
“大夫,怎么办,快救救我女儿!”
唉,小曹叹口气,这回知道急了,早干嘛去了?他摇摇头:“先打盆温水来,我这里有草药,能起到一点通经止痛的效果。”
做娘的赶紧去了,朗爹看起来还有顾虑:“可是——”他看看妻子,又看看女儿的脚,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办。
林桑看出了他的为难,索性开门见山:“你们为什么要把女儿的脚缠成这样?”
据她所知,赵氏兄弟建宋还不久,还没有一统南方诸国。缠足并没有扩大成全民效仿的恶习,就算偶尔有,那也是官宦之家的富贵玩意儿,为了给大家闺秀所谓锦上添花使的。
可是这样的山区,远离江南国皇宫的地方,怎么也会早早地遭到荼毒?
林桑怎么都想不明白,小曹大夫也死活想不通。一听到关键问题,阿若和齐咚呛两个都顾不上生理性抗拒了,齐齐走了进来。
“唉——”一家之主朗父叹了口气,“族长让我们一家不要说的,可贵人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好吧!”他像下定什么决心一样。
“是,是因为赋税的事。”虽然决心和盘托出,但他依然吞吞吐吐的,“我们一族山多地少,耕种的粮食向来不够吃,加上还要交朝廷的赋税,族里每年都有人饿死。”
林桑恻然,她知道这些年来闵地百姓日子确实不好过。
据说闵国君主还是着名的琅琊王氏后人,第一任闵王在世时前朝还没有覆灭,他老人家曾说“宁做开门节度使,不做闭门天子”,想来心中还是有百姓的。
林桑叹了口气:“可惜啊,英雄辞世,他的子孙后代完全没将遗训放在心上,宗室内斗得一塌糊涂,为了登基上位,二十年来几任国君互相猜忌攻伐,只顾着自己的大权,哪里有心思治理国家,乱政丛生也是必然的了。”
朗父呆呆张大了嘴:“贵人就是贵人,对我闵地几十年前的事知道得也这么细致。”就连他也未必有这么清楚,只有族长他老人家还马马虎虎知道个一二。
阿若这一刻又恢复了精神,她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当然了,大家都说我姐姐是天神转世,你们别隐瞒,她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