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他害了那么多人命,可惜自己的命也只有一条,根本抵不过。”钱进来不屑,“还有你那大舅也不是什么好鸟,上个月偷偷跟到铜山,还想刺杀我大嫂一家呢——”
“什么?这不可能!”他怎么没听睦州百姓说过?
钱进来把车一停:“怎么不可能,这件事是你爹亲眼所见,要不是有你祖母送的镯子救了一命,当时就不好说了……你看如今谁来抗洪救灾?”
而且他对孙家的货不看好得很:“我大嫂一家死里逃生,但那厮手上有没有沾其他人命,犯其他法条,我就不知道了。”
自己一向亲近的舅舅就是这样的人吗?钱大郎失魂落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下车的,更不知道是怎样机械地埋头干活。
加固完堤坝,天色已经黑了。钱进来放完烟花信号,掏出铜板给大家发放工钱。
“又是挖渠又是修坝,这次辛苦大家了,每人一百文,我大嫂说了,薪资微薄,还请大家不要嫌弃。”
跟钱进来接洽的是处州来的毛大,他当初单薄瘦弱,经过这两个月着实养了回来,现在看上去体型跟阿若不相上下,是个健硕的庄稼汉。
他胳膊粗力气大,一把将铜钱推回:“乡长,我们大家都商量好了,不能拿晟淑人的工钱。”
啊?这钱不是乡里给的,是那个刁妇,不,晟淑人自己掏荷包倒贴?为什么呀,钱大郎想不明白。
毛里长却是心里清楚,他回绝了钱进来的好意,下面的弟兄也扯着嗓子喊:“对,我们不能收。这些沼砖晟淑人已经免费提供给大家了,这村子是大伙的,我们不能什么都占淑人的便宜。”
“对,要不是晟淑人帮着府衙收留我们,还帮我们开荒种地,又安排工作又帮忙造新房的,大家早就饿死病死了,哪里还有命在?这钱我们说什么都不能收!”
钱进来一脸无奈,大皇子却觉得心头胀胀的,又酸又涩。
如果一直呆在宫墙里,他就不会知道这个世界是这样多元,这样精彩。
有人为了一己私欲随意伤害人,也有人心怀百姓,有人知恩图报。究竟哪一种人活得更坦然更舒心,让人一想起来就像春风吹过,而不是一颗心浸在冰水里。
钱大郎觉得已经找到了答案。
只是他不知道眼前的钱进来从前是个二流子,做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好吧——”他装模作样收起铜钱,开上沼气车打道回府时,突然从车窗里撒钱出去:“嘿,不收不行,都好好接着——”
这么骚操作?
“钱乡长!”毛大一行人在后头追了几步,发现是徒劳,只好回转头带着人一路捡铜板。
大皇子一声不吭在看着,回到村里,他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可是今天没有像从前一样跟大家抢着干饭。
他时不时晃悠到林桑跟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你想做什么?”林桑一脸警惕。不会是又来找架吵吧,这小子随时会发难,可不是善茬。
她不知道混小子自己也记着黑历史,他过意不去,想致个歉又不知道怎么张嘴,踌躇半天,话到嘴边突然拐成:“那个,村民们既然不收钱,你为什么还要自己掏腰包?”
这是怎么了,怎么跟小南一样,管起她的账来了?
“哦——”林桑秒懂,不是吵架那就是来邀功的,“我知道了,别着急,你们几个帮忙抗洪救灾都有份领工钱。”
我特喵是为了钱?面对这样的解读能力钱大郎想绝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