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没说完，在座的突然安静。怎么回事，她没反应过来，一阵静默后紧接着蹿起一阵欢呼，差点将屋里的桌椅板凳都掀翻。

老人们在欢呼，她那些孩子们也跟着又喊又跳。

小中是一开蒙就用硬笔的，他还以为娘亲不喜欢毛笔。

“不是说毛笔写字不方便吗，为什么要花大成本开这些四宝厂？”

林桑不是不爱，是不擅长。

“快捷的都是云烟，沉淀下来的才是精华。”没有这些墨，古人何来照耀寰宇的水墨字画？

她还想做彩墨呢，但那是后话了。如今要技术有技术，人力物料都不缺，这才是众志成城。

第二天他们去到了虹瑞村，林桑有幸参观到一整套完整的制墨流程。

十一道工序，十一条流水，一道都马虎不得。

有大夫们在，身边的中药本就备得全，加上林桑的钞能力，没几天残旧的墨坊整顿完，马上投入使用。

最难得且繁琐的炼烟过程已经完成，墨模也是现成的，拌完料下一步就开始捶打墨胚。

程家的油烟墨，汪家的松烟墨，都被搓成一坨坨大团子，就像案板师傅和面那样开揉起来。

揉完还得锤麻糍一样反复捶打，看得出来，不管揉还是锤，老人们都已经失去了当年的力量，但多年沉寂的梦想突然照进现实了，个个都拿出了十二万分的气力。

小东围着大家转了一圈，给匠人们支招。

“阿爷，我给大家设计一个捶打的机器，帮你们揉墨打坯怎么样？”小伙子一片好心，却遭到了老匠人们的抵触。

“你这娃娃就不懂了吧，这是必须是人力一手一掌，上万次的揉捏捶打才能出好墨，刚才和的几十种料要互相完全渗透，揉成最和软的墨胚才行。”

小东困惑，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建议改用机器的呀，什么样的人力比机器更能力透墨胚？

他不顾老人反对，隔天就给大家送去一台新发明。

“阿爷，你看你揉了几天料，手掌都破了，赶紧歇歇吧，让它帮帮你。”

结果又遭到了无情的拒绝。

“小东家你是不知道，做这个营生虽然手掌整日都是破的，但从来不会溃烂，知道是为什么吗？”他得意地宣布答案，“因为墨里有这些珍贵药材，最是清凉解毒的。”

关于这个林桑也略有耳闻，有这些珍贵药材加入，墨锭的镇定消炎作用是一定的。

她甚至还听过神奇的药墨，将墨锭塞进懒蛤蟆胃中，蛤蟆是五毒之一，等吸干它浑身的水分，一块治疗脓疮百病的药墨就制成了。

据说那时候的走方郎中都会带这样一锭墨在身边，遇上皮肤溃烂者，用这个蛤蟆墨简直是药到病除。

林桑请教过神医，这是有一定医理的，蛤蟆制成的蟾酥本就是以毒攻毒的中药，加上墨锭里的药材，确实可以强强合璧。

老匠人刚才那逻辑听起来满分，但是，如果不用亲自揉墨，手掌就不会破损，也就不需要这劳什子的解毒功能啊。

小东挠挠头表示不解，但他接收到母亲的眨眼示意，赶紧偷了几块墨团放进他的机器里。

结果这玩意儿工作起来“通通通”的声音太扰民，大家不知觉停下手中的活。捶打次数是设定好的，一万次时间到就自动停了下来。

小东打开盖子取墨团，一瞬间所有的老匠人都呆呆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