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里玩的自然就是当下正时兴的叶子戏。
“石老哥今天手气不佳,要不这一局就玩到这里?”齐咚呛漫不经心地洗牌,一边还好心建议。
“别呀,这才几更天,离天亮还早呢!”
老石觉得今天邪了门了,除了刚上手时他赢了两把,然后就一输到底。
他正是人菜瘾大的时候,不说他手气差还好,一说就特么地更不肯服输。
齐咚呛打了个呵欠:“可是再往下,你已经没什么可输的了。我们可是有言在先,只收现钱,概不赊账。”
“这——”老石脸上露出犹疑。他已经将今天拍卖会的战利品输了个底掉,看见姓齐的那小子毫不在意地将他钟爱的古玉随随便便拴在腰间,他真是青筋直冒。
当然,一桌四人,也不全是齐咚呛一人的天下,同桌的老高和老张也瓜分了不少他的拍品,老张擦着另一枚古玉,眼神充满戏谑。
“老哥哥,想不到你带兵打仗是这个,玩叶子戏却是这个,啊哈哈……”
他姆指先往上指了指,随即又向下,差点没把他气出个好歹。
老石一咬牙:“不行,再来!我还有赌本!”他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这是我在汴京新买别苑的房契地契,虽说不如古玉值钱,但也是花了大价钱的,怎么着也值几千两。”
几千两,哪怕物价飞涨,也足够普通百姓过大半辈子了,但齐咚呛却一个劲摇头。
“怎么,你瞧不上?”老石黑了脸。
齐咚呛还是摇头:“那倒不是,只是这样做不地道,我怎么能让石老哥连同家眷没地方住?”
这小子怎么能这样瞧不起人,牌还没打呢,怎么就一言定输赢了?老石越发气急:“我一定会输吗?来来来,别废话,给我押上!”
人菜瘾大的老石有一颗赌圣的心胸,齐咚呛立即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是我不懂事,牌局瞬息万变,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枉论输赢。”为表诚意,他不知想到什么,腾地一下站起身。
“这是小弟在吴越的百亩良田,我地契虽然没带在身边,但能立一张字据给你。”
他向小二要来文房四宝,豪气地一蹴而就。
“要是输了,我爹一定揍到我脑袋开花。不过为了致敬石老兄,小弟也豁出去了!”
“爽快人!”老石一拍他肩膀,论年龄小伙都能做自己子侄,可他坚持人家喊自己大哥,就是觉得对了脾气。
“老哥哥几个行伍出身,都是粗人,最不喜欢扭扭捏捏那怂样!”
老高老张两个被对面两位一激,也纷纷祭出自家地契。
“那就再战!”齐咚呛利落地洗牌,老高切牌,结果这一局是老石一家赢三家,一下子将三张字据收入囊中。
“哈哈哈哈,哥哥我多有得罪啦——”
谁说他今晚手气不好,这不是有翻红的苗头了么?
当然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他不缺房子,良田也有得是,他的目标是赢回古玉。
可老石只笑了两场,从第三场开始,他的好运又一路滑坡,简直呈泥石流一样的趋势。不仅很快将刚才赢来的输出去,还倒欠齐咚呛两把。
“不来了不来了,”齐咚呛再一次叫停,“我从来不赊账的,今天破了例,像我们这样常年混迹赌桌的,被赊账不是好兆头。”
赌桌上可太讲风水运势了,老石深表理解。
可要他就这样结束这一天,他万万做不到。明明只差几步,他失去的一切就要重新回到怀抱了,百尺竿头,怎么能这样放弃?
可他目前不仅赌本全无,还倒欠人家。有心想问张高两位老兄弟借一些,又怕他们看了笑话。
紧急关头,刚才齐咚呛的举动提醒了他。
“不就是赌本嘛,我也给你立字据!”别看他粗人一个,大字还是识得几箩筐的,再说仿写一张字据有何难?
老石很快写好两张。
“就跟齐老弟一样,一注压一百亩,这里是三百亩,都在我的封地。”他心疼地咧咧嘴,“可都是良田呐,下面的佃户也都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