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居然算是当今女子的自我修养,叶家两姐妹,还有何方子一开始也是这样,拿她当贵人看,在她跟前也满口奴家奴家的。
她耳膜巨震,纠正了好久才扳回来,如今也是一样。
“我不是官,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不论性别阶级,林桑身体力行地告诉每个人。
拉着妇人坐下后,林桑开始边询问边做记录。
“你姓金,长我几岁,那我就叫你金姐姐。你给我说说,整件事是怎么回事?”
姐姐早就在婚姻中失去自己的名字,甚至姓氏,很久没人这样喊她金姐姐。丈夫谋财家暴都没让她落泪,林桑这样一喊,把她眼眶都喊红了。
“事情是这样,奴——不,我也是大户人家出身,上面有几位哥哥,父母就我一个女儿,出嫁时备的嫁妆相当丰厚。父母为我选的夫家门当户对,婚后实在过了几年快活日子。”
“但是,”她摇摇头,“这样的日子没有维持太久,国家打仗,夫君被征上前线,两年后战死……我夫君是独子,很快公爹和婆母受不了刺激,双双病故。”
林桑瞬间懂了,也猜到了事情大概。
原来她要状告的夫君,并不是第一任带给她幸福婚姻的那位,想必是后来人。
一个单身的豪门女子,没有任何依仗,在后世依然会被不法之徒盯上,更不要说如今的男权社会。
太阳底下无新事,她没猜错,金姐姐口中的秦阿九,就是林桑能想象得到的那类人。
“我是父母的老来女,前些年双亲都不在了,一个人过了几年孤苦无依的生活,本来也想过为夫君守着不再嫁人……可是,经媒人介绍,认识了秦家相公……”
“他肯定一上来就对你嘘寒问暖,装着体贴又关怀,对不对?”
金姐姐擦掉泪痕:“……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还用问,金娘子自小受宠,婚后也幸福,物质和精神都富足,眼光自然极高。不嘘寒问暖甚至放下身段小意作陪,如何俘获芳心?
确实,一切都是为了目的伪装出来的温良关切,对方就是冲她手里的财富来的。
“婚后,秦相公让我主持中馈,我补贴了不少家用。但是他要求越来越多,胃口也越来越大,每日开销的家用还不够,还变着法地问我要钱,在外面花天酒地。”
“这个吃软饭的人渣,可恶——”阿若听得怒气不止,拍得杯盏一阵乱响。
林桑瞥她一眼,这姑娘算是收敛了不少,按照她的力气,恐怕连茶杯带桌案都要报效。
大概从没见过这样给力的女子,也没听过这样稀奇但解恨的骂腔,金娘子的悲切都淡了几分。
“我慢慢警醒,手头的钱不再像之前那样散漫,秦相公越来越难讨要到银钱,脾气也越来越坏。先是各种不堪谩骂,终于有一天急了眼,对我动手了,这些年便一直如此……”
她说着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斑驳青紫。
这还是大冬天呢,隔着厚厚的衣物还伤得这样,可见下手有多狠。
金娘子控诉:“不是一次两次,这样的打骂每次要钱时我不给就要上演一番,我——”
打又打不过,家里都是他们秦家的人,她连个控诉的地方都没有。
林桑了然,家暴这事,跟赌博差不多,一旦沾惹上,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一旦达不到目的,终于露出真面目,当初的暖男顿时成了渣男。”她问金娘子,“事情我都知道了,这样的人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她有瞬间的迷茫。
她只是想过要告状,却没想好之后要怎么样。
“当然是休了他,”一个声音从隔壁传来,“这样的人渣,不赶紧休了难道留着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