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子武其实打得很憋屈。
他的掌力开碑裂石,要是动真格,李从嘉头盖骨这会已经粉碎。
外人看起来劲道十足,其实他连一成力都没使出。
李从嘉从小就是文艺男神,只花架子一样练过两把骑射,根本不经打,很快就被拍扁在地。
江大师怕他真把人给打死了,撇撇嘴,想着还是劝了一句。
“邵将军,要不——今天就到这里?”
眼前的一国之君看起来确实不大好,邵战神悻悻地收回掌。
李从嘉眼看进的气都快没了,眼睛耳朵还很尖。
“将军,你是将军?”他认得眼前天神一般凛冽的人。
“怎么?”天神挑了挑冷峻的眉头。
“你——你上次来行宫时,不是说自己是吴越商贾么?”
看天神没有想搭理他的意思,李从嘉自说自话:“是了,你没这么说,自称商贾的是那个女子。”
女子自然就是林桑。
上次面对脑回路奇葩,油盐不进的李从嘉,她就很想胖揍一顿。当初迫于形势没法出手,但她已经将这笔仇怨记在小本本上。
这次她没法一起来,所以专门拜托邵子武,先将人从头到脚揍一遍再说。
跟着叫嚣的还有钱惟浚:“还有我还有我,别忘了我的份。”
他没忘了上次被气得肝疼,这次他有别的任务,但师父替他出拳更好,比他自己力道足多了。
其实他们不提这个要求,邵子武也会这么做。
提了之后,李从嘉一下子挨了三人份的打,脑袋还越打越好使了。
“原来你就是吴越战神,怪不得能这样快破我江南城防。”
恐怕不止城防,他的宫防也曾在对方眼皮子底下暴露无遗。人家要是有心杀进来,手中又有炮火,恐怕一宫的禁军根本不够他造的。
就算他不肯献城投降,人家有得是办法将整个江南拿下。
李从嘉慢慢坐起来,咳出两口血,露出苦笑。
“看来你们不是攻不下来,叫我们献城,还真是不愿伤及无辜。”
他想起当初接见的吴越三人组。
还有一位周身贵气的年轻人,曾大言不惭跟他侃侃而谈为君之道。
“看来那位就是吴越殿下了。亏我还当你们是客人。原来你们早就以有心在算无心。”李从嘉连连苦笑,“加上宋官家那只老狐狸,我今天一败涂地,真是时也命也……”
“你到现在还觉得自己亡国很无辜?”
邵子武一把提起他衣襟。
“我倒想问问你,在你眼中什么叫无辜?你是不是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佛口蛇心?嘴里说着最仁慈的话,一边又吸着百姓的血?”
“我没有,我也不想他们过不好。”李从嘉赶紧辩解,“刚才老大人说什么克扣军饷,我是真不知情。”
还在辩解这事儿呢?
江大师早就放弃这个废材了,冷笑一声,压根不想跟他浪费感情。
邵子武眉心一蹙,像扔什么一样,又一把将人丢了出去。
“禁军的军饷你不知道,那左营军的呢?他们为什么要去抢百姓的口粮?你以为郑偏将抢劫杀人是假?两个月前,他带着上万人在闽地杀人抢掠,是我亲眼所见!”
李从嘉再次被拍扁在地无言以对。
一旁的老大人一听眼泪都下来了。他顾不上头上的伤,一下冲上前。
“李从嘉!”
他也不喊陛下了。
“你说飞虎将军总是跟你讨要财物,原来是朝廷克扣军饷在前。是了,右营大将是李尚书亲侄儿,他们的军饷有保障。兵部要克扣,只会扣左营的。”
醉生梦死的右营高官厚禄,出生入死的左营连生存也难保障。
他无法想象偌大的左营是如何渡过这几个月的。
“想必是飞虎将军倾尽自己所有在苦苦支撑,你竟然还冤杀他……你,你,你这个——!”
他干瘦的拳头高高举起,终是没有落下去,而是重重一拳捶在自己胸口。
“我有罪啊,我有罪——”老大人坐在地上,哭得山崩海裂一般。
他明知朝堂上都是一帮什么样的牛鬼蛇神,为什么把时光都浪费在跟他们白费唇舌上?
为什么不多为百姓做两件实事?哪怕多救一个人也好啊。
老大臣自责成这样,李从嘉依然在想办法推卸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