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府上辈子都没撒丫子跑这么快过,也没这么狼狈过。
一府的人上气不接下气地逃亡回衙,天色已经暗下来,满堂都是哎哟哎哟的哀嚎声。
主簿闻声而出,一边赶紧给大家叫了跌打大夫,一边又张罗着煮鸡蛋化瘀。
“怎么会弄成这样?”他滚着鸡蛋给知府揉眼睛。
“唉,别提了,这一乡的百姓就像疯了一样,割他们的草,简直像要他们的命。”
知府大人简直去了半条命,但他不信邪,还想再努把力。
“会不会是这一乡的百姓偏刁顽,明天我们要不要换几个乡试试?”
大人要试试,下头的差役也只能配合。
“尊大人台令。”
“嗯——”陆知府吐着气点头,真是造孽啊,这年头像他这样爱民又敬业的父母官已经不多了吧。
让他想不到的是,其他几位同行这些天的遭遇跟他也差不多。
每个州都发生了大大小小的官民冲突事件。为了不被朝廷申饬,知府们又很有默契地拼命将事情掩盖住。
“这些刁民怎么突然留疯了?”
这是每个州知府骨子里散发出的迷茫。
他们不知道农户们被长年压榨一声不敢吭,是因为在温水里煮得麻木了。
突然有人掀开锅盖,他们发现有跳出去的生机,这时候谁敢把盖子捂上,谁就是他们的死敌。
被敌对的陆知府很快发现,这已经不是哪一村哪一乡的问题,而是所有农户都疯了。
他们这阵子可谓是人憎狗嫌,往往还没入村,就被赶了回来。
“这可如何是好?”
朝廷的命令他没完成,陆知府像缺氧的鱼一样瘫在椅子上翻白眼。
主簿转转眼睛,给他出了个馊主意。
“明着来看来是不行了,我们只能暗地里行动。”
农户们人多势众,为什么非要正面硬刚呢?主簿觉得他的法子是可行的。
“我们晚上悄悄去把那些草铲了,一旦没了胶草,他们也只能种粮食不是?”
思虑再三,好像确实也没别的办法了,陆知府只好派人暗中行事。
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却被同样暗中观察的宋国一行人看在眼里。
“他们昨天连掘了几个村的地?”林桑问钱惟浚。
这段时间钱惟浚师徒俩都快成夜行侠了,整日在人家的房顶上活动,默默监视着一切。
“昨天衙差大约去了五六个村子,可惜人手有限,摸黑忙了一晚上,破坏力度并不是很大。”
就算这样,村民们一大早已经气得哇哇直叫。
林桑暗暗给他们支招。
“既然这样,每村成立一个巡逻队呗,入夜后每户派两人换班巡逻。”
这个点子好,但既然涉及到巡逻队伍,还需要一定的专业培训,钱惟浚自告奋勇。
“我去吧,暗地里传他们几招,到时候照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又传开了。”
之前的消息能够这样快席卷十六州,钱惟浚功不可没。
暗地里拱火传消息,他已经驾轻就熟。
到了半个月后,衙差们发现夜半行事已经不管用了,他们走到哪都有举着火把的巡逻队,比朝廷的官军还要专业。
他们不仅有法纪有行动方案,就连身手都明显好了许多,等闲衙差明里暗里,竟然已经不是农户的对手。
果然百姓的行动力是很强的,众志成城最可贵。
“既然乡亲们的队伍已经训练有素,我看差不多可以开始进行抗议游行了。”
林会长继续躲在幕后支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