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恒安已经换了银甲,他接过林唐递过来的佩剑,对面前的徐开翎叮嘱道:“守好淮阳侯府,别院那边自由行王府暗卫守着,陆之行手下几个高手我没动,护他们兄妹周全没有问题。”
徐开翎点头应了,平日里那股子狷狂桀骜此刻全化作了严肃。
“这可是谋反,”他压低了声音,“你确定要这样?”
徐开翎到底年纪还小,又是娇生惯养,泡在京都的蜜罐子里长大的,此时他心里没底,即便父亲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依然觉得心慌。
谋反这两个字,在他心里就是一场噩梦。
沈恒安绕过他,走到门口,望向侯府大门。
“什么时辰了?”沈恒安问了句。
“未时末了,侯爷。”
“嗯,”沈恒安的眼睛依旧盯着大门,声音有些飘忽,“再过半个时辰······”
徐开翎默默低了头。
片刻,沈恒安忽然问他:“你可想过,如果今日晟王出不了宫门,那我们,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徐开翎愣了愣,他不知道,他也不敢想。
但沈恒安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
“定远侯府,淮阳侯府,顾相······都会成为下一个镇国公府。”
······
李钰踏出太极殿的大门时,永宁公主还拉着宋元在阶下磨守卫的禁军。
他一脸颓丧,失魂落魄的一步一步往下走。
耳边仍旧回荡着陛下的声音。
“你可以执迷不悟,你现在就可以踏出太极殿,踏出宫门,但是······儿啊,你母亲,也踏得出这宫门吗?”
陛下说出那句话时,李钰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
他的父皇,他敬重景仰的父亲,用他母亲的命来胁迫他就范。
那一刻,他撕心裂肺的嘶喊:“父亲!母亲她,她伴你三十余年······”
千言万语终究哽在了喉咙。
陪伴陛下三十余年的,又岂止他的母亲一个。
李钰身子一歪,踩空了一脚,他稳住身形,回头看向太极殿高耸威严的瓴瓦,被飞檐遮了一半的日头刺眼的很。
陛下说:“我可以不杀陆家那丫头,一个女娃娃,我也不至于非要赶尽杀绝。”
“钰儿,带回去,藏好了,等为父闭了眼,你想怎样,为父再也看不见,也阻止不了了。”
李钰摇头苦笑,脚步沉重的往下走。
陛下准确的捏住了他的软处。
倘若他一意孤行,结果就是,不管是他的母亲,还是被当作陆归月的温小宛,都活不过今日。
到底是他低估了自己的父亲······
不,是他高估了自己在父亲心中的份量。
离开太极殿的那一刻,李钰想,若是陛下如今正值壮年,那么他现在已经和母亲一起死了。
陛下,从来不止他这一个儿子。
“七哥!”
永宁看到李钰下了台阶,直接推开面前的禁军,冲上前去,拉着李钰仔细打量了一番,问他:“七哥,你没事吧?父皇他有没有为难你?”
李钰疲惫的摇了摇头,勉强露出个笑容。
“没事,”顿了下,又问了句,“你怎么在这儿?”
“我······”永宁这才想起身后的宋元,瞥了他一眼,一脸尴尬,只能推着李钰,“七哥,你先回府!七嫂担心着呢!啊,你看,顾相还守在宫门外······”
“嗯······”李钰看向远处的宫门,顾相立在烈日之下,身姿挺拔,远远望着他。
他刚要走,宋元近前来:“晟王殿下!陆,陆坊主······”
“没事了,她已经被送回去了。”
听闻这一句,宋元方才松了口气,对着李钰的背影行了个礼,道了一声:“多谢晟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