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归国,还是要谢谢你的。”
李部长看着杜宇风的眼睛,平静地对他说道。
杜宇风的嘴角微微地颤了颤,没有说话。
刑天能够从香港成功脱身,方城的谋略是一方面,暗中也有杜宇生的帮忙。
杜宇生,只有他这个残疾弟弟才能指挥得动他。
李部长见杜宇风没有说话,心里已然清楚他的想法,淡淡地笑了笑。
“你放心,方城给杜宇生的承诺,我一定会兑现的。”
是的,方城给了杜宇生承诺,让他金桂枝在香港秘密掌控的财富交予杜宇生。
“她,不会死?”
杜宇风问了一句,他问的当然是金桂枝。
李部长没有说话,随手翻了翻手边的那本《诗经》。
“香港的项前一倒,国民党在那里的组织也就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他手下的那帮人不好安置啊……”
李部长悠悠地叹了一句,那双深邃的眼睛盯着杜宇风。
杜宇风心头一紧。
共产党最大的“特务头子”居然关心起死敌的特务组织来,这简直是笑话。
笑话?这不是笑话!
这是精明和远见,只有看得足够远,想得足够深,有大战略的人才会想到未来,未来十年,三十年,五十年。
“美国人,英国人,日本人,还有那个岛上的那帮人,莫不打着香港的主意。”
杜宇风的后背顿时嗖起一股寒意来,或许换一个人,完全听不懂李部长的话,即使是方城坐在面前,也不一定知道李部长心中所想。
杜宇风却明白,很明白。
“你担心那些人被各方势力招纳、收买。所以,你宁愿让他们……”
杜宇风没有说完,当方城去香港之前,从言家庄带走了一个人,他始终想不通,方城为何要带走一个拉洋车的,一个从未从事过谍报工作,毫无经验的苦力人。
现在杜宇风终于明白了,终于明白了。
宁愿让他们黑社会化,也绝不能让把帮人落入对手的掌控之中。
“方少爷带去的那个人,能行吗?”
杜宇风有些担忧,看着李部长,问了一句。
李部长没有直接回答杜宇风,只是提到了另外一个人。
“言采东能活到现在,不单单是凭着他一身的本事,还有一双会看人的眼睛。”
言采东,果然是言采东。
言采东对言大力有相当的了解,所以才提出了那个方案。
让方城带着言大力去香港,言大力憨厚、老实的面孔下面藏着一颗隐忍、毒辣的心。
当然,最重要的是,言采东非常清楚,言大力可能做出任何事情,唯一做不了的就是给洋鬼子当走狗。
这就足够了!
“高明!”
杜宇生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这种手段,这种谋划,绝非一般人能够想到的,也绝非普通的共产党首长能决定的。
“你也很高明……”
李部长瞥了杜宇风一眼,淡淡地笑了笑。
“你早就知道石原是谁,但是你从来没打算告发他,甚至拿他要挟公安部门的同志。”
李部长的表情很轻松,仿佛一个石原还未入他的法眼。
杜宇风眼神一凛,既然李部长打开了天窗,也就不再说暗话了吧。
“李部长,我要想安稳地呆在上海,手里没几张牌,你可以对我闭一只眼,上海的周天德、丁沉舟们可不一定。”
杜宇风说的是实话,李部长对杜宇风的动态,几乎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但是他却无法对上海公安机构的同志们明说。
杜宇风也不是傻子,他既要安全地潜伏在上海,又要能够在关键的时刻出牌化解自己的危机,手里必须有拿捏住对手的底牌。
李部长点点头。
“理解。但是,你不应该拿柳恨水来要挟方城的。”
李部长的双眼微微一眯,目光如电一般扫在杜宇风的脸庞上。
杜宇风苦涩地笑了笑,轻轻地摇摇头。
“我当然知道柳恨水的身份暴露,意味着什么。可是,你的人实在太精明了,他已经找到了我的藏身之所,要不是我立即把那份报纸通过周天德的手,递在你跟前,你手下的那把刀已经割破了我的喉咙……”
杜宇风身体向前倾了倾,盯着李部长那双半眯的眼睛。
“你知道那把刀……”
杜宇风点点头。